“后来老师劝我,校长也劝我,我爸妈拿了钱更不许我闹事了。只有一个警察叔叔他人很好,他没有偏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在那段时间给了我很多鼓励,他和你一样都说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任何错,所以虽然他最后向我道歉说没能给我一个公正的结果,我还是选择活下来了。”
说话间,谢轻非已经从内网上查到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就是雷恒,而郑宇轩一家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将事情压下来,也因为有雷恒的上级领导李广明从中周旋。
“这些年……真的很荒唐,我做梦也想不到一直照顾着我的人会是我的仇人,我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看我笑话,为了羞辱我……我试图用这些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每次一想起他,记得的都是他对我的好,这些好多到我几乎要忘了硫酸泼在脸上有多痛了,”方雨彤露出个自嘲的笑,“我真的很看不起我自己。”
开解人并不是谢轻非所擅长的事,她望着面前迷茫的,渴望得到别人为之指引方向的女孩,不由在想郑宇轩死后,雷恒来看望她的时候,是否也产生过同样的茫然?
“我本来以为他死了我的噩梦就醒了,但真到了这一天,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宁可……永远不知道真相,只要和哥哥在一起,仇恨也都不重要了。”
方雨彤表情木然,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哽咽声碎,唯有宁静的泪水从她眼部斑驳的伤口处淌落。
她深思熟虑了多日,在报仇的快感和失去挚爱的痛楚间倍受折磨,心里的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一方。
“我有一个能够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想交给你。”
方雨彤拿出上次藏起的碗,说:“这上面有他的指纹。”
回程遇上晚高峰,谢轻非比预计的时间迟了五分多钟到局里,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群人在说话,定睛一看,是李慕不耐烦地嚷嚷着要走。
“谢队!”吕少辉眼尖看到了她,赶忙道,“李所长又来电话了,说李慕和案子没关系,要我们放人。”
“我们又没抓人,谈什么放不放。让他配合调查一些情况有什么问题?”谢轻非快步走过去,扫了李慕一眼,“回去。”
李慕被这么一命令,登时不满地皱起眉:“我不都已经把名单给你了,还想要什么?我大伯跟你们领导说……”
谢轻非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么爱拿官职压人,你大伯就没告诉你,按职级算他也得管我叫一声领导?”
李慕被怼得一个不吱声。
席鸣趁机道:“请吧李公子,我们领导公私分明,不会冤枉好人的。”
李慕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对待,心里再不服也横不起来了,愤愤地跟席鸣过去。
谢轻非把袋装的碗交给吕少辉:“方雨彤说凶手去过她家,碗上可能会留有指纹。”
吕少辉震惊道:“啊?那她没事吧?”
“没事,”谢轻非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也一道给了他,“胶面应该也有指纹,看看和碗上的是不是同一枚。”
吕少辉慎重地接下了,犹豫过后,问道:“谢队,你真觉得这些事儿是雷恒干的吗?”
谢轻非沉默几秒,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在没有确定嫌疑人之前,一直以为这几起案件受害者之间的关联在于去年郑宇轩见义勇为那件事,可康文霞在那起事件中是受害人身份,就算凶手那么巧撞见了事情经过,又那么巧认出了几个当事人,他那时难道就能预料到康文霞将来会恶意扰民吗?但是当年方雨彤在校被郑宇轩泼硫酸的案子,负责人是雷恒。后来秦海洋侵犯同学的案子,也是由他经办的。”
执法者如若不能亲眼见到自己抓到的犯人受到惩罚,他们也会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是否有意义,这一点吕少辉竟能与雷恒共情,千言万语也只余沉默了。
审讯室内,李慕已经不像上次那么配合。
“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死盯着我不放干吗啊?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说完见谢轻非进来,他勉强老实了一阵,但仍旧忍不住开口:“谢警官,你讲讲道理,我就是个写小说的,被变态盯上了我的安危还没人负责呢!”
谢轻非将雷恒的照片扔到他面前:“认识这个人吗?”
李慕看了看,拧眉:“没印象。”
“没印象?三年前有个男人找到你,说你写的小说是狗屎,你会对他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