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刚停下来要喘气的时候,忽闻刀起,寒光乍现,一把银刀陡然横在他的喉前。
谢承瑢前所未有地被吓一大跳,抬起眼,赵敛的眼睛就在自己眼边。
【作者有话说】
[1]:原话为“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出自《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二十一》。
第130章 四十 非为鱼赐(三)
赵敛的刀离谢承瑢很远,约两个指头宽。他真的怕割到谢承瑢,即便是用刀背。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醉醺醺的酒鬼啊。”赵敛似笑非笑,“军营里喝酒,你该当何罪?”
谢承瑢脚软了,轻颤着举起手来,示软说:“罪大恶极,官人罚我。”
就算他不示软,赵敛也不会凶他的,不过还是要装严肃些:“叫什么?”
“赵观忱。”
赵敛又挪近点刀背:“我问你叫什么。”
谢承瑢真的脚软了,他轻飘飘说:“我头晕,你别吓唬我。”
赵敛放下刀,快速地插进刀鞘:“都部署跟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窥探。”
谢承瑢呼吸沉重起来,说:“想见你,而已。”
“我们不应当要回避吗?”
“回避什么?回避我是你妻吗?”谢承瑢摸着肚子,“我们没有孩子,因为我不会生。”
赵敛呛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你真的酒喝多了,赶紧回家去。”
谢承瑢痴痴笑道:“怎么会醉呢?荔枝酒喝不醉的。”
他往前一步,抓到赵敛的刀鞘,“二哥,你在珗州的良人是谁?总不能是他姓吧?”
赵敛连刀都不要了,送给他了,后退几步,狠心转过头去:“我骗人的,你不要跟着我。”
他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忙回头看。
谢承瑢真的站不住了,抱刀躺在地上。
地上草深,将要淹过他的脑袋。
赵敛听见有蛐蛐叫,无奈地过去拉谢承瑢:“有虫子,爬到你身上要咬你了,谢同虚。”
“二哥……”谢承瑢沮丧说,“我以为学你说话的语气,就可以变成你了。”
赵敛拨开刀,把人拉到自己后背:“为什么要变成我?”
谢承瑢的脸贴着赵敛宽阔的背,顿时觉得无比安逸。他勾紧赵敛的脖颈,小声说:“变成你,我才能无所不能。”
“那你无所不能了吗?”赵敛背起他,还不忘督促,“拿好我的刀。”
谢承瑢脸埋进赵敛的颈窝,摇头说:“还不能无所不能,我思君甚甚。”
赵敛笑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你带我走吧。”
“我问你住哪儿?”
谢承瑢搂紧赵敛,把热气都吐在他耳朵里:“带我走吧,哥哥,没有你,我像死了一样。”
赵敛全身一抖,没话说了,走一路都不说话。
他不说话,谢承瑢倒是说个不停:“我真的好想你,这六年,无一日不思念。我总是做梦,梦见你说‘再也不见’,我还不如死去。”
说了七八个“死”字,赵敛忍不住了:“能别把这个字挂嘴边么?”
“死死死死死,我就要说,”谢承瑢吹赵敛的耳朵,“我说一万遍,你能不能见我。”
“我们现在不是见了吗?”
谢承瑢晕乎乎的:“二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
赵敛语塞了,原来根本就是喝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他逗谢承瑢说:“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三哥?”
“三哥是谁?”赵敛惊讶地看着他,“你在秦州还认识了哪个三哥?”
谢承瑢不说话了,恰恰好睡着了。他手里抱的刀掉下来了,落在赵敛脚边。
“三哥是谁?我没有排行老三吧?”赵敛恼了,又没有手拿刀,干脆不拿了,用脚把刀踢回去。
谢承瑢哑着声音说:“三哥么,赵瞻悯是大哥,谢同虚是二哥,赵观忱不就是三哥。”
赵敛笑了:“谁准你排我前头的?”
“张……张妈妈。”
谢承瑢来咬赵敛的耳朵,蛮狠地说,“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赵敛不说话,他就咬得更狠:“你要是不想我……”
“不想你如何?”
谢承瑢说:“不想我,我只能去死了。反正我也活不长,我很快就要死了。”
“什么啊?”赵敛有些不高兴,“你不要再说死不死了。”
赵敛的屋子很破,风日漏风,雨日漏雨。原本他是不住这儿的,但骆永诚不干人事,不给他配帐子,就叫他住这里。
便也住了。
其实住哪都一样,赵敛对此并没有太大的追求。就是舍不得谢承瑢住这儿,破破烂烂的,怕他睡得不舒服。赵敛把柜子里的新被子拿出来,垫在旧被子上头,哄着谢承瑢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