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你。”纪鸿舟同他保证,“除了你,只有你。”
雨停了,天渐渐亮了。程庭颐疲惫地看门帘缝透进来的光。
纪鸿舟就躺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我不说,没人知道最后一部分他们在干什么(^ν^)
第72章 二四 北风行(二)
九月二十日,雄略军到达刑州至东县郊,与齐州清平县隔山相望。
刘初四知道周廷会派兵来围剿他们,却不知会来得如此快。从得知周廷出兵,再听说兵至清平县城外,其实不过十天。
他在城楼上望着对面那座卞山。
虽快至秋末,但山上树木仍枝繁叶密,四季无异。树多叶子多,能看到的东西就少。朝廷的禁军确实来了,也确实就在这座山上。可到底藏匿在什么位置,刘初四不知道。
雄略军到了有五六日,对面山上却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好像禁军并没有来。
“大将军,有探子来报,在对面仁德县卞山下村落里见到了周廷禁军。”从城楼下面跑来一个穿薄甲的将军,这是原先齐州城厢军的将领,名叫赵仕安。
刘初四对山长叹:“探子怎么说?”
“见的人不多,不过寥寥几人。是到山下喝酒的,似乎没有将军管教,军纪懒散,酒囊饭袋而已。”赵仕安说。
“这就是大周禁军?”刘初四有些疑惑,“不都说大周上等禁军军纪严明,日日练兵,从无懈怠么?”
赵仕安嗤笑道:“周廷最会做的不就是粉饰太平?对地方如此,对军队亦如此。齐州不是也有少量禁军么,说是精兵,其实各个不堪一击,还不如我们厢军。上等禁军说了好听,不还是那般无能模样,周廷自欺欺人罢了。”
刘初四摸了一遍他废掉的耳朵,问道:“照你来看,我们不必担忧?”
“自然不必。况且这一回赵仕谋不在,没了赵仕谋,这几万人又能掀起怎样大的风浪?大将军不要担心。”
“赵仕谋……”刘初四还是担心,“他不在,可是他手底下那个刀法一绝的得力将军周彦在,他那个小儿子也在。”
说到周彦,赵仕安更是嗤之以鼻:“周彦不过是赵仕谋手底下一条乖狗而已,主子不在,狗又能有多大能耐?至于他那个小儿子,那可是金银珠宝泡大的纨绔子弟,没经历风浪,也不足为惧。”
“可是眼下他们已经到了清平县外,若是攻城了,该怎么办?”
赵仕安说:“将军放心,只小心戒备即可。待我先去卞山底下一探究竟,看看那些个雄略军的弱病残将是何样貌。倘若三四日都是喝酒寻欢,那便完全无虑。”
刘初四颔首:“将军骁勇善战,有将军在,清平县可以放心了。”
傍晚时,赵仕安带了几个侍从到探子所说卞山下的酒摊盯人。
过了卞山就是刑州境界。刑州只与齐州隔了一座山,富裕程度却是天差地别。刑州不富,但齐州极穷,这便是差距了。邻州不错,但刑、齐两州的知州并不对付,有灾害了也不会想着接济,在赵仕安眼里,那刑州知州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贪官。
世态炎凉,谁都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唯有自己。他越想着,越替自己抱不平。
他与珗京的赵仕谋都为赵姓仕字辈,原都是均州赵氏之后。前朝时,赵氏兄弟赴京做官,婚后分别诞下二子,便是赵仕谋与赵仕安的祖父。
同为楚臣,赵仕谋的祖父赵优祈跟着周太祖起兵造反,后成了大周开国功臣。赵仕安的祖父赵优福对前朝忠心耿耿,奈何楚朝覆灭,被迫降于大周,也没做得大官,后来贬到齐州,再没能扶起来。
远房亲戚,再远也是亲戚,血缘再远也比水浓。可惜同姓赵,老天却过分偏袒珗京赵家!赵仕安不明白,珗州那个赵氏优祈分明是陪着周太祖造反起家的乱臣贼子,却一朝好命做了大官;而自己的祖父分明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到头来,竟沦落至此。
这不就是老天无眼么?人老实了,反而就受欺负了。
赵仕安想着,便到了卞山脚下的酒摊,果真见到几个喝酒的禁军。酒博士同他说,这些人都是从珗州来的禁兵,来讨伐反贼的。
“是么?”赵仕安垂眼吃了一口酒,嘲讽说,“既是来讨贼,又为何来此饮酒?”
酒博士说:“他们说了,只要与民秋毫无犯,多喝些酒都不要紧。”
“秋毫无犯?”赵仕安大笑,“那可真是两厢好兵。”
酒博士又去招待禁军了,赵仕安愤懑地喝了半碗酒,在心里又骂了好几遍“废物”。他歪着身坐,瞄见一个抬脚搭臂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坐没坐相,吃也没吃相,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完全就是膏粱子弟的模样。他穿的甲衣和别的兵都不一样,大约就是这群人的长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