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被关在靠里的一间牢房里,蒋行舟去时他正靠着窗子发呆。
“安副将。”蒋行舟出声轻唤。
安庆被叫回了一丝神思,茫然地看过来,“你是……”
“大理寺少卿,姓蒋名行舟。”
“大理寺少卿……”安庆这才正眼转了过来,“你便是近日来在京城中施药之人?”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狱卒进出间也会谈论此事,难免让安庆听到。
“你是个好官。”安庆感慨。
“过奖了,我就直说了,安副将,”蒋行舟抿唇,开口便是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可以救你,但此计并不一定奏效。如果能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安庆眼光流转,蒋行舟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心,至于令媛,我也可以救。”
安庆四下看了看,见整个狱中空无一人,这才问道:“皇后娘娘如何了?”
“她暂时还无性命之忧。”
“她不能有事,”安庆兀然道,“她如果……则犬女难逃一死!”
这反应令蒋行舟心生三分疑惑,“安副将也知道他们的目的之一就是皇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安庆凛然起身,同蒋行舟行一抱拳,“若犬女能逃此劫——”
“事成之后,再谢不迟。”蒋行舟将手从铁门缝隙里探进去,按住了安庆的拳,也按住了他的后话。
安庆这一身习武之人的爽直做派让蒋行舟陡增几分欣赏,和这些人打起交道来要更为轻松,双方打开天窗说亮话,能成便成,不成也就好聚好散。
阮阳就是这样,没什么弯弯绕绕,说话也是大辩若讷,就差把一颗心都剖在蒋行舟的面前,指着它说:
看,我没骗你。
第31章 抛砖
自从蒋行舟病愈之后,阮阳基本上和蒋行舟寸步不离,除却他上朝和上值的时间外,基本上都是走哪跟哪。蒋行舟有些无奈,可阮阳不争也不求,就默默跟着他进出,蒋行舟只好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拽入房中。
“你睡不着么?”
天边月高挂,小厮恰好提灯路过,只瞧了个墨黑的衣角消失在了蒋行舟的卧房门口,转头又见阿南还在院子里站着,便凑上去与他说话,“你看。”
小厮朝蒋行舟的卧房努努嘴,阿南顺着看去,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说,老爷和元大侠……”小厮话说了一半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见阿南手里拿着个竹棍,一下下地挥,便绕到他另一边去,“大晚上的,还练武呢?”
阿南口中有节奏地数着数,挥一下就数一下,这会儿刚好数到二百八十六。
“这么刻苦。”小厮撇撇嘴,伸手挡着他细胳膊细腿,不让他练,“你学武做什么?”
阿南憨直一笑:“保护我阿姐,以后还要保护大人。”
他从那天见到阮阳冒雪回来之后,脑子里莫名如闻震钟,他突然对阮阳升起了很浓的敬仰之情,他也想像阮阳那样,练得一身功夫,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小厮道:“大人有我和元大侠保护呢,用不上你,人两个都快睡一起了。”
这话带着点酸,阿南却没听出来,又捡起竹棍挥了起来。阿南本来就不属于多话活泼的那种孩子,现在更是故意装成了小大人,好像扮得沉稳了,他也就真的沉稳了。
房内,阮阳嗅得一屋墨香,道:“睡不着——你在写字?”
蒋行舟让他在书桌旁坐着,阮阳便听着纸页沙沙,脑海中浮现起了蒋行舟笔走龙蛇的模样,“写什么呢?”
“诉状。”
“诉谁?”
“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叫金福。”
“他怎么招惹你了?”
“他没怎么招惹我,”蒋行舟要分神回答阮阳,悬腕一凝,纸上落了个墨点,却也不恼,“这一招叫引蛇出洞,你听过吗?”
阮阳肯定听过,《孙子》里写过,“金福是蛇?”
“他是引子,”蒋行舟道,“眼下与安庆一案有关的两个关键人物均不知所踪,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但他在后宫奉值,我须得见他一面,只能用计。”
“所以你干脆找个罪名把他抓来大理寺,见完了说完了话再把人放回去。”阮阳听明白了,“你要跟他说什么?”
“皇后宫中有很多赵太后的人,光是那日与你动手的,六之有五都有二心,但金福却不是,此人可用。赵太后想要皇后死,那如果皇后真的死了,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你想放出假消息,引出内奸?”
“不错。”
“可这样的话——”
“你也看出来了?”蒋行舟轻笑,“金福会暴露,我也会暴露,往前太后在明我们在暗,往后就是正面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