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皇帝本就年过不惑,数年操劳下来,早就积病沉疴。当时韩太医一筹莫展,但却主动找上门来献出太岁,说这东西虽有剧毒,但只要妥善利用,也是绝世良药。
韩太医自然听过太岁的大名,但他不知道怎么用,于是便手把手地教他。
皇帝的气色一天比一天见好,直到有一天,发现他所写的《济世百章》上少了一页,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仍是不见那一页的踪影。
而那一页,便正是写了太岁详细用法的一页。
同一时间,交到韩太医手上的太岁也不见了。
之后,太子薨逝,死因便是这太岁。
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辩无从辩。
药是他带进宫的,用法是他提出来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见过这个太岁,众人也只知太岁能为皇帝续命,谁知太子竟死了。
既然罪犯已经找到,人们便更加笃定,背后另有其人。
当时皇帝身体衰微,朝中大事由稷王一手操办,太子一死,皇帝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只有五岁,尚且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还有谁更能从中获利?
除了稷王,别无他人。
但当时证据不足,稷王还是稷王,只是这种猜测声渐盛,稷王便光明正大地扶着弘帝上位,似乎是用此举昭告天下,他稷王绝无反心。
可是就没这么好命了,他被打入死牢,好在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后背烙罪,从此再不能行医。
阮阳骤然插嘴:“为什么赵太后会同意饶他一命?他知道这么多,赵太后不可能放过他。”
“因为赵太后收到了一封信。”
“什么信?”
“不知道是谁送的,但信中警告赵太后,如果执意要杀,则她母子必亡。”
阮阳轻嗤:“她能信?”
“不由得她信或不信,”韩太医道,“今圣登基时不过五岁,登基当日,光天化日之下,只闻一阵花香,圣上便离奇地晕了过去。待圣上醒来后,太后发现他的背后用刀被刺了一朵花的图案。不知何故,圣上一连五日高烧不退,也就是这时,赵太后收到了那封信。”
“花朵?”蒋行舟皱眉,“莫非是……”
阮阳续道:“……天女花?”
韩太医讶然:“你们怎么知道?”
蒋行舟下意识捏了捏阮阳的手,阮阳也捏了回来,二人捏来捏去,韩太医这才注意到二人还跪着,连忙起身将蒋行舟扶起,而后又去扶阮阳。
近距离看到阮阳的面容,韩太医端详了好一阵,道:“这位小郎生得颇是眼熟,蒋大人刚才说,他也中了太岁之毒?”
蒋行舟道:“正是。”
韩太医便把蒋行舟拉到一边,低声问:“难不成他是稷王的孩子?!”
蒋行舟默然点头。
“蒋大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又何苦再冒天下之大不韪?”韩太医的表情很复杂,好像是想劝蒋行舟,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立场劝。
“他不是大不韪,”蒋行舟看向阮阳,意有所指,“放任恶虎伤人才是。”
说这话时,蒋行舟表情时阴时沉,一刹那又恢复如常。
好半天,韩太医才混混茫茫地开口,说:“蒋大人,你真的很像他。”
他的目光是在透着蒋行舟看那位遥远的故人,但故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了,眼前又只剩下蒋行舟一个人。
蒋行舟一笑置之。
“我还有个问题。”阮阳又道。
韩太医颔首说:“你讲。”
“你怎么知道是赵太后下的手?”
“因为太子中毒而亡只是一个开端,多年之后,稷王一家也被下了同一种毒,这时距离前朝已经过去了数十年,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最后一个问题,”阮阳顿了顿,“你是太医,那太后受到那封信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收到过一封信。”韩太医言尽于此,他看向蒋行舟,转而说道,“而且,太岁应该现在还在太后的手上。”
蒋行舟:“您说什么?!”
他一时心切,竟是直接抓住了韩太医的胳膊:“太后手上还有太岁?”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蒋行舟大喜过望,久久不能平静。
韩太医说,赵太后有个私人药库,里面藏药众多,但这药库可能在宫中,也可能在别的地方。
——得想个法子让太后自己把这药拿出来。
但,他还需要一个人的援手。
第二天,蒋行舟去了大理寺狱,因为时疫,狱卒病的病,休的休,左右大理寺狱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幺蛾子,守备疏忽一点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蒋行舟便趁着这个机会溜了进去,没有惊动姚昌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