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见了蒋阮二人,年轻人面上的不满丝毫未加掩饰。
蒋行舟歉意躬身,年轻人没说什么,领着老人家回去了。
再抬眼时,蒋行舟和阮阳心有灵犀地对上了双眸,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尚未消散的惊异。
也就是说——当年那个为雍国开朝立下汗马功劳的蒋将军,竟是氏沟人。
“你是开国将军的后人。”不同于蒋行舟蹙眉深锁,阮阳却面露轻笑,“你我二人的先祖彼此有着因缘,你我亦如是,这样叫不叫是……一轮江月照后人?”
“阮阳,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
察觉到蒋行舟此时的面色有些异常严肃,阮阳唇边的笑意也消失了:“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明明不管是谁当皇帝,对于罗洪来说,在利益上应该都没有什么差别,故而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谢秉怀可以收买罗洪替他办事。”
“记得,”阮阳道,“你觉得跟这梅花刺青有关系吗?”
蒋行舟沉思道:“我以前还没想那么多,今日一见,倒有了新的思路。如果……这东西也是一种图腾呢?象征着一种阵营,抑或是一种身份?”
“类似于江湖门派吗?”
蒋行舟继续道:“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使命,所以才会共谋其事,共事一主。”
“比如什么目标?让太子阮钰当皇帝吗?”
“现阶段可能是这样的,我还没法猜到他们的最终目的。”
“那,谢秉怀是他们的首领?”
蒋行舟想了一会,没反驳他:“大概率是的,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也就是说,这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离间谢秉怀和罗洪的筹码?”
阮阳的思绪转得很快,亦和蒋行舟所想并无二致,蒋行舟听罢,赞许地点了点头。
赵太后,弘帝,谢秉怀,罗洪,这四人各有心思,表面上又阴奉阳违。
之前万昭氏沟开战之时,弘帝母子和谢罗二人几乎已经暗地里撕破脸了,两方阵营就此拉开,可两虎各据一地,彼此都没有先下手的意思,并未实际上造成什么后果。
弘帝最怕的便是保不住座下江山,而对于赵太后来说,此人自私至极,不论是她儿子弘帝,还是孙子阮钰,谁当了皇帝,她都是太后,无非是有无政权一说。如果真的到了逼不得已性命攸关的地步,她很有可能会退而求其次,弃子保孙。
再说谢秉怀与罗洪,谢秉怀出手狠辣阴险,罗洪却含仁怀义,就比如杀害谢皇后一举,罗洪就绝做不到为了大计亲手杀害罗晗。
按理说,他们两道不同,应不相为谋才是。
阮阳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恍然明白过来,这就是蒋行舟之前说过的,在这把火上添柴,加薪。
届时,则火烧连营,他们彼此互疑,又共囚一笼,则必做困兽之斗,玉石俱焚。
“阮阳,之前我教给你的那些,是为开,是布局,是利用。”蒋行舟很认真地对他说,“从今往后,则是合,是如何与虎谋皮,如何正面交锋。”
大开大合,放得开,亦收得拢,这才为帝王之术。
“好。”阮阳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一如往前无数次。
“蒋行舟,你教我。”
第71章 羞恼
木凌的登基礼略显朴素,因着战事刚平,并没有大兴祭祀,百官行过叩拜,这便算是齐活。
相较之下,木河的葬礼办得不算简单,木凌给他留了不少身后名,依旧是以国君之礼下葬的,九跪二十七拜,礼教齐全,只不过传统的玉棺换成了大理石,却依旧不失隆重。
石棺抬进了皇陵,则木河的所有生平往事,都被封在了方寸之间。
木凌和宫娆二人虽已是国君国母,却未乘辇,徒步走在送葬队伍的最末尾。
宫娆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牵着木鸢,木鸢才哭过,眼角还是红的。
她是回了万昭之后才知道木河已死的消息的,当时算不上难过,因为木河对她不如木凌一般好,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底是血浓于水。
宫娆不喜欢木河,毕竟木河曾经对她母子痛下毒手,但他也不会在木鸢的面前表现出来这些,只无言递去一方手帕。
木鸢感激地抬起头,飞快揩了揩眼尾。
祭礼和登基礼,蒋阮二人都没有去,他们回了木凌别院,小厮还在那里。之前战乱的时候,他和宫娆母子一起在那边躲着,现在事平了,没有蒋行舟的允准,他也不敢到处乱跑。
阿南也跟军里请了休沐,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别院。他和莲蓬阔别一年了,担心得很。
五人齐聚,仿佛又回到了江安县的那些日子,众人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