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辞一直扶着梁善渊,望见那只手又执拗的紧攥着少女衣摆,也是一愣,侧头便见善渊姑娘一向温柔和善的脸不知是不是染了血的缘故,竟变得十分古怪,似含着狠厉一般,她白皙的面上满是猩红,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眼前身穿桃红色衣衫的少女,拽着她的裙摆死不松手。
“善渊姑娘,你松手吧,我先带你去医馆好不好。”
可梁善渊根本没有理她。
“你去哪?”他竟咬紧了齿关,“我伤的这么重,他那么打我,你还要去看他?”
花灼听他这话,本是无懈可击,可莫名就是觉得有些怪异,她垂下头,“我让孟秋辞先带你去医馆,我力气不大,没办法带你去。”
梁善渊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他脸上溅满了血,平日里的伪装都好似尽数消失,一双漆黑凤目直直望着她,好片晌,指尖一点点松了她的裙摆,侧过头再无言语。
花灼见他如此,又觉心头含愧,她张了下唇,到底不喜自己如此纠结,只大步往江之洁的方向去,想先从江之洁口中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之洁哭的厉害,伤倒是没什么,许如意花灼二人先带江之洁一同上犊车。
上犊车之前,花灼回头望了眼原本梁善渊与孟秋辞待着的方向,那两人已不在,梁善渊被孟秋辞扶着走远,许多过路人心疼梁善渊伤势,竟跟着她们二人一同,帮忙搀扶着梁善渊。
花灼微抿了下唇,望她二人头也没回的样子,心情复杂的钻进犊车内。
许如意正拿着帕子给江之洁擦着脸。
江之洁还在哭,哭的肩膀不停发颤,许如意越擦越皱眉,“怎么回事,世子这是流的鼻血吗?”
花灼坐到江之洁身侧,不禁探头去看,也看不出是谁的血,江之洁擦着泪,闻言只摇头,“不是,是我方才打她,她的血溅到我脸上了。”
他声含哽咽,说着,又不住啼哭。
许如意不禁皱了下眉,梁善渊是个如此弱柳扶风的姑娘家,相貌又清绝美丽,许如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有男子对那样的女子动手,当下不论如何,都对江之洁起了些厌恶之心,但还是问,
“因为什么?你就这么打她。”
江之洁想说话,他俊秀的脸上全是泪,脸都哭的些微红,张了下唇,却又没说出什么来,那之后,无论花灼与许如意二人如何问,江之洁都并未言语。
回到武定侯府,已是大半夜,江之洁并未再哭,只是一进门就喊着要去看妹妹,等也等不得,许如意心情复杂,只对花灼怨道了句“世子方才并非男子大丈夫所为”,方郁郁不欢的离去。
徒留花灼,心身疲累,又觉哪哪都透着怪异,将要回房时,又转了个身,径直朝江之洁的居处大步而去。
江之洁神思恍惚,自归寻屋中回来时,却见本该只有侍女晴儿留的几盏暗灯的屋内现下灯火通明,他怔怔望着身穿桃粉色衣裙的月德公主坐在屋中,本该心中无比欣喜,当下,欣喜之中,竟心情复杂。
其实,他自不久之前,因金娇这唯一一个妹妹受病的缘故,无法接受,逃避现实,开始吃起了长安城内一种名为逍遥丹的秘药。
此药吃完,神思轻飘如云,却有上瘾之险,需要时常服用,如此阴暗不可告人之私,总要他对上月德公主,便欣喜中透着隐晦不安。
公主蕙质兰心,貌若玉女,天潢贵胄,可他却有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不可告人。
江之洁停在屋外,不禁紧紧攥着掌心,他也想戒掉逍遥丹,可此药戒掉便若拔筋削骨,恐怕天上的神仙亦难敌。
花灼坐在屋内,本看着一本江之洁从前买的山水杂谈,久久没等到人,不禁抬头一望,却见江之洁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了。
“寄夏?”花灼竟因他的眼神心头一顿,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自心头蔓延。
她认识的江之洁,一向是清澈似日光底下潺潺溪流般,从未有过如此阴暗神情。
她不禁起身,到门边,“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今日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打梁善渊,你跟我说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
江之洁提起方才,都深感没脸。
他吸了一口气,“我今日上午,便因她说,她心悦公主而气怒,方才,我与她又有了争吵,她可能是气不过,就拿了归寻的病来讽刺我,我实在是......我作为个男子......实在是......”
江之洁一时哑言,他紧咬着唇,哽咽几次,才继续道,“公主,若你之后去看善渊姑娘,还请帮我带句歉,我实在是因为归寻的病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