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许如意带她先行一步,孟秋辞跟在许如意后头,抱着怀里的衣裳,望着裙摆上绣的她最喜欢的红梅。
“师兄。”
“嗯?”
“我这恐怕还是自五六岁以来,头一回收到冬衣呢,”孟秋辞却是抿唇笑起来,
“也是头一回收到这么好看的衣裳,感觉都舍不得穿了,我方才早该跟花灼妹妹道谢的,我不知道她原是想对我好,还以为她只是顾念我救她那一次......”
“师妹。”
许如意却到她身边来,拽住她衣角便往前走。
“师兄?”
“走,我带着你再去买几件冬衣,咱们现在便去。”
*
见孟秋辞离去,花灼便躺回床榻里歇息。
那泼热血不知来历,许如意探查只说对身体无害,恐怕还是大补之物,由此才会导致身子时常热的厉害,倒是便宜了梁善渊,近日都不必这鬼对她动手动脚,花灼看见她便总忍不住靠她身上,实在是鬼的身体才是真冰凉舒坦。
花灼踹开被褥,近几日又时常犯困,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外头有声音,还以为是梁善渊回来了,她懒懒应了声“进”,眼困倦望着头顶床幔。
直到有人探过头来。
花灼一愣,逐渐清醒。
眼前少年一身蓝色衣裳,披雪色大氅,墨发戴银冠,文弱又清隽,一双桃花眼沾着清亮,对她说话,自带三分笑意。
“公主,是我。”
“江、”花灼眨了眨眼,怔怔坐起身来,瞌睡霎时没了大半,“江之洁?”
“之洁给三公主问安。”
江之洁却是先行了一礼,方才面朝她笑起来。
少年如清辉亦如灼日,见到花灼,有几分不好意思,目光却还是直直望着,他这双眼睛颇为澄澈,总给人感觉像只小狗一样,“十月便猜想公主借归寻身份入了宁州驿站,当时我便想过来看你,但又有家事拖住了身,才一直延期到了今日,公主殿下可一切安好?”
“安好的,安好的。”
花灼见了他也相当高兴,在驿站里整日颇闷,花灼好乐好玩,穿书而来时正赶上长安南安王府办百花宴,她觉得新鲜便去了,府里的小娘子们或是怕她或是敬她,没个新鲜,花灼便躲去后院池塘边,正巧遇上了同样出来散心的南安王世子江之洁。
二人相识,聊了个天南海北,相当投缘,自南国糕点聊到北域荒沙,百花宴办了三日,花灼便去了三日,与江之洁玩得颇为高兴。
时隔几月,总觉得少年似是个子高了些,虽依旧如从前一般柔和清朗,却较比之前沉稳了不少,二人相视,具是一笑。
“对了,你方才说家事,你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说起这个,江之洁面色竟带出几分灰暗之色。
“嗯,出了些怪事,来此,之洁为见公主,也为寻求帮助。”
*
天色逐渐阴黑。
犊车一路前行,暮色四合间的昏暗里,犊车内一片寂静。
只余翻书页之声。
被嘱托送的信件,被一只戴着白玉镯的手拿着翻开,本该只有一人的犊车内,现下相对坐着两个人,听澜目光痴痴望着对面人良久,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直到梁善渊看完最后一张。
确确实实是封思乡信。
半句没提他,并非是要逃离他身侧的求助信。
梁善渊玉骨白净的一双手捋着书信,将信捋成原样,微弯眉目交还过去。
听澜怔愣愣的,收好信件,视线刚因收纳信件而一垂,又猛地抬起来,似是生怕眼前的梁善渊如一道青烟般消失不见。
梁善渊百无聊赖的抬起一双内勾外翘的眸子,他今日依旧一身白衣,墨发半束,周身似净水般沉静,“她与她父皇母后十分亲近。”
话音肯定,听澜望着他,“嗯”了一声。
“与圣人一般,与纳灵皇后十分亲近。”
“皇后只她一个?”
“是,但还收养一子在膝下。”
梁善渊“嗯”了声。
他似是忽然想起些什么,眉眼染几分笑意,看的听澜痴痴愣愣。
“公主养过面首么?”
“从没有过。”
“哦,”梁善渊轻轻哼笑一声,“那她可有定婚配?”
“没有的,但我听说,圣人与纳灵皇后最近皆有意南安王世子,长安城贵女都知道,南安王世子心悦三公主。”
梁善渊轻抚白玉镯的指尖一顿,夜色浓沉之下,他面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却是唇挑几分哂笑。
“哦。”
此话一落,听澜便觉他要离去,知此一别,恐怕再无机会见他,听澜心中急切,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