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梁善渊!”
梁善渊扯了下自己的手,却没扯回袖子,他微垂眉目,“怎么?”
听澜定定望着他。
“你不是人,对吗?”
自从那日,听澜被此女在犊车内蛊惑时,便知此女非人,病伤好后,留在她心头的蛊惑早已消散,听澜却并未拆穿她。
四目相对。
这似鬼似妖的‘人’,却像是对她弯了弯眼睛。
知她也不会说。
因为她根本就懒得理会自己。
“往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我、我不会拆穿你的,真的不会!你、你能不能将来某刻去长安城的时候,能去看看我?看我一眼就好了,我真的不想与你就此别过,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无关你对我的蛊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便觉得你不同,自那之后,我看到你便十分欣喜。”
听澜抓着他,根本舍不得松手,直到望见他微蹙的眉。
知纠缠,也是惹他厌烦。
听澜一点点松了手,却早已满眼含泪。
“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回答我?”听澜捂住脸,却露出一双泪眼,“你本来就长这幅样子吗?我总觉得......”
能在宫内活的不错,都有几分眼力在。
听澜比花灼大了七岁,早已是开了情窍的女儿家。
“我总觉得你不是女子,你虽极力伪装,但骨子里就是没有女儿家的感觉,我猜的对吗?”
她发颤的手又要来抓梁善渊的衣袖。
却被一只戴着白玉镯的手一把掐住了脖子。
“额!”
那只手一点点收紧了力气,听澜的惊呼断在嗓子眼里,双眼却还依旧直直望着眼前逼近的梁善渊。
墨发尽散,美似妖异。
“你猜对了,”
他一点点弯起眼,声音却冷不丁变了,听澜光是听到那明显属于男子,微带低沉的声音,便全身泛起痉挛,只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她一双眼直直望着他,身子忍不住挣扎起来。
“不是心悦我吗?那不论是我的好,还是我的坏,便是我要你死,你都得接住了啊。”
第49章
听澜怔怔望着他的脸, 指尖拼命抓挠,脚尖猛地一蹬,忽的自喉腔里发出一道怪音, 继而在他手里断了最后一口气。
梁善渊坐回方才的位置, 盯着眼前断了气的听澜,却是自袖里拿出一个黑瓷瓶来。
一开木盖, 阴气四散。
“出来吧, 不是一直想要具肉.身?我给你找了一个。”
昏暗犊车内, 阴气逐渐往听澜尸身的方向浮动, 继而,听澜原本一双瞪大翻白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显露出非人的灵巧。
“长安得我令的妖鬼不少,你此去知道该如何做, ”梁善渊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若有违者, 格杀勿论。”
“是, 明白。”
‘听澜’用僵硬的声音道,‘她’面孔极为死气,眸间却有恐惧之意。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于祂们这些妖鬼而言, 此王,却非如今长安城内坐于皇宫的圣人。
此猴妖为千年大妖,亦对此鬼心含恐惧之慌,转过眼睛,仰视面前这披着张静弱人皮的王。
此鬼来历不明,据闻也曾杀人如麻,不知何缘故,明明造下众多杀孽,却无阴差勾魂,才要其游走世间,竟是数百年间势力颇大,多是妖鬼对其俯首称臣,但平日里隐藏颇深,只几只大妖与厉鬼能与其得到接触。
梁善渊将听澜衣襟里将掉不掉的书信掖好,指尖隔着听澜衣衫轻拍两下。
“公主这思乡信莫要忘了送,你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我自会收了这皮赠予其他妖鬼,”梁善渊对‘听澜’微弯眉目,“莫要让我失望。”
*
梁善渊自土道一路走回驿站时,天已经墨黑一片,正是用饭之时。
多是炊烟香浓,与切菜起火的烟火色香,蹲在一块儿玩闹的孩童被亲人喊回家去,梁善渊孤身一人走在土道上,手里提着一盏蝴蝶花灯,花灯随他走动,光影浅浅摇晃,听旁侧有女子喊骂孩子今日出门穿这么少,梁善渊才微垂眉目,指尖摸了下垂落的衣摆。
可惜他身上的衣服早与他体肤一般寒凉,却是摸不出半分不同,也觉不出今日竟格外冷。
梁善渊轻眨了下眼,提着蝴蝶灯往前去,拐过一道胡同,便见驿站近在咫尺。
驿站廊檐常挂两盏竹灯笼,现下随着冷风不住飘晃,光影映上驿站门口不住来回走动的少女身上,将她飞仙髻上两条系着的浅白色彩带映出片片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