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要搭上姜怡妃的肩膀,鞋跟压在泡沫纸上,瞬间滑倒。
背后忽撞来一道不小的力,似要将她魂体抽离,姜怡妃遽尔清醒,眼疾手快地抓住脱力的盘子。
“噼啪——”瓷与铁的碰撞。
清脆一声,吵闹戛然而止。
回过头,所有人都傻了。
姜怡妃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手上的盘子磕碎一块落在地上。
脚后躺着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五体投地,鞋跟断了,好生狼狈。
库内空气低压压的,笼罩着一层浓密的沉寂,仿佛时间被冻结在此刻,空气如同窒息,压弯了脊梁。
姜怡妃抬起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余光瞥一眼地上的人,忍着火气。
“你,滚出去。”
再投向门口,语气里压迫感十足。
“你,把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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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的破损问题最终由她自己解决,对方买家比较开明,回了邮件,没有选择赔偿,只是让她拿着东西登门道歉。
燕都的春天,阴晴不定。
吹来风里有一股青草泥土湿腥味道。
姜怡妃提着木盒,走进铁门,视野逐渐开阔。
绿茵围绕着精致的红砖老洋房,散发着岁月的沧桑和风韵。木质窗框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玻璃窗上反射着浅蓝的天空,没有阳光,看上去缺少点生机。
她猜里面住得是一位恋旧的老先生,性格和蔼,宽容大度。
一路上想了许多话术,希望求得老人的原谅后,还能给他留个印象。
结识潜在高质量的买家也是她的工作。
有雨丝隐隐落在额头,姜怡妃蹙眉,加快步率。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糟心事,她心情不佳,打算速战速决。
走到门前停下,姜怡妃拍了拍裙摆,低头伸手去摘帽。
忽然,颇有年代感的实木门从里面打开。
摘帽子的动作微顿。
接踵而至的是一道年轻干净的男声。
“日安,鹩莺小姐。”
他的声音轻轻打在云上,破开束温和的光。
阳光洒下来,照向姜怡妃的脸,从嘴唇攀升到眉眼,瞳孔有热意弥漫。
呼之欲出的虚假话术刹那被风吹散,心脏真切地跳动了一下。
男人懒懒散散地倚在门板上,眼睛明亮深邃,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双手抱臂。
露出白皙的手腕,熟悉的玉貔貅不在了。
他戴着她前日丢失的发圈。
第9章 春潮
拿贝雷帽的手缓缓握紧,姜怡妃愣愣地站着。
“宋先生?”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坚定。
古董这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想过和他再次碰上的场景,但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宋聿诚脸色平静如水,从墙上直起身,屋内通透的光被遮住,高大的阴影压下来。
男人挑了挑眉,伸手到她眼底:“我的东西。”
低眸盯着他腕上的发圈,姜怡妃咽了咽口水,收回视线,拎起盒子。
“这次是我的疏忽,您可以向我司索要赔偿,不必顾忌我们以前的关系,我向来公私分明。”
宋聿诚接过去,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扭头与她对视,表情惘然若迷:“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姜总说的公是什么,私又是什么?”
“你指我们有私人关系吗?”
“......”姜怡妃哑然。
她不该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宋聿诚意味深长地抬了抬嘴角,继续侧过身,黑色的袖子挽到臂弯,修长的手指抽开暗红色的布绳。
从红木盒里拿出残缺的青花盘,他两手捧着翻转检查,指腹反复剐蹭断裂处。
端详一刻后,他掀眼过来:“不全是你的过错,修复它的人手艺欠佳。”
姜怡妃默默松了口气,又不自觉去瞥他手上的发圈。
正想着如何开口索要,手腕猛地被人拉住,往里扯。
身体倾斜侧边粘着他的温度,微醺的木质香弥漫开来,半生半熟。
宽厚的肩膀轮廓印在眸里眇眇忽忽。
半空中有小鸟的影子快速掠过,几乎擦着他的肩头低空飞进屋子。
姜怡妃怔怔望着正大光明登堂入室的小动物,咋舌:“那个...鸟...”
宋聿诚放开她,解释说是他散养的鸟:“皮了点,吓到你了吗?”
“没事。”姜怡妃把手抽出来,摆了摆,小臂上留有他的余温没有挥发,痒痒的。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姜怡妃想告辞,宋聿诚打断了她,温声问:“要进去喝一杯吗?”
熟悉的口吻,三个月前,他在跨年夜里也是这么问的。
青天白日,怎能重蹈覆辙。
姜怡妃暗示着婉拒:“...我开车来的。”
望着她清澈的眼里无比认真,宋聿诚扯唇:“我说喝茶,姜总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