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不住夫人,他双膝几乎屈到地,哀求道,“溯儿,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是大哥的孩子我们认!不,你就是大哥的孩子,我,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算二叔求你了,你们这一辈咱们家族子孙稀薄,只有你和毅儿,求你放过毅儿吧。有什么我来赔偿你。”
“二叔,我向来恩怨分明,不该你承受的,便不是你的。”东方溯眼稍那点暖意,在甩向东方毅时荡然无存,“想逃的,也定然逃不掉。”
东方毅走到父母身边,尽量保持着他素日的优雅素淡姿态,却因袖中随意摆动的空荡感多了份狼狈和苍凉,“东方溯,敢作敢当,冲我来。”
“好啊!”东方溯冲着方一方六道,“该知道怎么做了吗?”
方一抱拳,似是已经迫不及待道,“属下知道。在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落下前,绝不让他咽气。”
这是要处以凌迟之刑,还是一等的极致凌迟。
太医暗自叹了口气,果真是白治了。
尤枝枝到此终于知道,折磨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而是精神!
整个屋子,包括她在内,精神皆崩溃了。
眼前一切好似是准备好的,否则,哪里找来这么粗壮的行刑架!
他今日拉她来,不会是要告诉她,上一世毒死他真正的代价吧!
尤枝枝发呆的功夫,东方毅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东方二叔、三叔好似说了许多求饶的话,可是都被方六逼退出去。
那把刀薄如蝉翼,在方一手里过分晃眼,“三爷,我手法极快,一刀铜钱大小一块肉,整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般三日行刑完,今日我便给三爷个痛快。”
“不要!”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东方二婶扑倒在东方毅身上,整个人护着儿子,那样的无助和惨痛。
如今她能为儿子做的只有这些了,“中书令大人,都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因为妒忌,才失手将惠儿推进水里。是我做的孽,是我起的因,我承担。是我害了大老爷一家,我当年想嫁给大老爷,成为东方当家主母,可东方家为了巩固氏族地位,与贺家结亲。我只嫁给了二老爷。”
“刚开始我也已经断了念想,可老天爷偏偏给我这个奢望,大夫人去世,我掌了府中中馈。我成为当家主母去各府参加宴席,可是我却发现,我的儿子却因为不是嫡子,以后继承不了爵位,受人欺辱。我便生了妄念。”
“再后来,我终于成为府里真正的当家主母,我的儿子也成了唯一可以继承东方府的人,楚家也来议了亲。可是,可大老爷突然又带回来她和这个野种,我的一切,我们的一切全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贱籍的娘!”
“夫人,你,这些事真的是你做的!”东方二叔身体晃悠,他救不下儿子,眼睁睁看着夫人认罪,好似一道人生选择题摆在他的面前,选儿子还是夫人,或者,他两个都保不住。
东方二婶没去看夫君一眼,族长之位也是因为她的妄念才使了手段替夫君夺来的,可他终究是个没用的,
“中书令大人,只要肯放了毅儿,一切罪责我承担,都是我的错!”
东方溯深邃而又清冷的眸子盯着她,带着世间的凄凉,正为她缓缓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
“想让我放了他?”
“只要你放过毅儿,所有的我还。”话音未落,她已经撞在了方一手中的薄刀之上,一条细密绵长的红线横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像是鬼蜮勾魂的绳索,逃不掉的。
“娘!”东方毅绑在行刑架上,全身被细密结实的网子缚住,他拼命挣扎撕扯着,原本接好的胳膊重新断裂脱开皮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血如泉涌,倒在一片血泊中。
“夫人!”东方二叔怀抱起自家夫人,老泪纵横,泣不能言。
东方二婶双目不能合上,看着这个世间唯一的念想,双唇微动,听不到声音,但东方毅看到她说:毅儿,活下去。
东方毅猩红的眼里流出炽热的血,他嘶吼如厉鬼索命:“东方溯,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东方三叔扶着圈椅扶手站起来,脊背佝偻,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溯儿,这么多年,是东方府对不住你,对不住翠娘。我知道求情无用,只希望你能饶了毅儿的死罪。”
“想让我饶了他?不可能!”那刻,东方溯眼下勾勒出一笔阴影,那冷似寒冰的精芒透出淡淡的邪气。
“东方溯,今天你有种杀了我,杀了我!”东方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眼神中只剩极度的痛苦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