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穷的没厚衣穿,总不好逼他把热过头的薰笼熄了吧。
苏轻眉感慨,陆迟落魄时实在太潦倒了,简直像话本里可怜巴巴的俏书生。
连他买的那头肥毛驴都是懒懒笨笨,过了好半天,老孟才骂骂咧咧地逼它掉转了个朝向。
驴车缓慢启程,一开始,两人间隔三尺宽距。
苏轻眉舒展不开,坐姿挺拔,腰肢不得不抵着小方桌的尖角,平稳时还好,车轱辘稍绊到几颗石块,颠簸一下就会硌疼。
这般疼了三五次,女子唇齿不经意溢出一句轻吟。
“嘶——”
陆迟的视线从左手执的书上移开,落在她纤细的腰际,明知故问:“怎么了?”
“没、没事。”
陆迟坐近一步,偏过头一看,倾身伸出右手隔挡在桌角,温和说:“我思虑不周,早该替苏姑娘挡好锐物。”
他一低头,悦耳如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薄唇仿佛覆在她耳边,沁着冷香,幽幽一句,
“我记得,你身上似乎容易落痕。”
苏轻眉听完耳根倏红,弄不清陆迟有意无意,想来是无意的,她答不来,唯有装作没听见。
可不一会,她又不自在起来。
男人的手掌拢在她腰侧,虽说是虚拢,但每次前后颠簸,苏轻眉的腰都会控制不住地往他手里送。
她不愿却又控制不住。
他的掌心宽大炙热,屡次透过衣料熨贴在她腰腹,明明她着的衣裳也不薄,仍觉得烫热无比。
苏轻眉难免想起前世,陆迟这只手曾掐的她腰上满是印记,眼下却在护着那处,居然有点风水轮流转的味道。
想到不该想的,女子脸上一闪而过恼色。
忽然,苏轻眉感受到腰线仿佛被男人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蚁咬般些微酥麻,她面红耳赤,生气地仰起头想怒斥,可陆迟明明在认真看书,黑眸清明……
哎,她魔怔了,忘了时下的陆迟是个谦谦君子,哪里会忍不住动她,是不是腰太酸的错觉?
苏轻眉努力使自己离得他远一些,想聊些话来缓解不宁的思绪,便随意问道:“陆公子,你晚上如何会经过这儿?”
陆迟修长的手反扣书簿,“我住在邻近,最近家中养的一只小狸猫走丢,猫尤喜暗夜,我便时常出来寻她。”
“你的猫儿长什么样?”
“白白嫩嫩,不听话,好发脾气。”陆迟不动声色的借说话又靠近几寸,撩眸道:“认识许久,苏姑娘为何不直接唤我名字。”
苏轻眉不解,何来认识许久,再说:“喊公子不好吗?”
“喊陆迟不好吗?”
当然不好,谁与你那般熟稔。
苏轻眉话到嘴边,想起破庙那一晚的坦诚相待,心虚地把话咽了回去,同时无能恼怒:“反正不好!”
男人看她颦眉,摇头轻笑,哄小孩似的:“嗯,那就不好吧。”
苏轻眉:“……”
驴车辘辘而行,苏轻眉不懂为何,她会和陆迟越坐越近,他身上有种清冽的松柏香,价格并不昂贵,清冷好闻。
她很久没闻到过了,印象中,他恢复记忆没多久,熏衣便换了龙涎香。
车外夜色渐浓,驴车太颠簸,苏轻眉起初维持端坐,腰酸逐步支撑不住,偶尔歪倒在书生身上。
陆迟从不多言,任她靠着,到后来她是真的乏困了,额头直接抵在他肩膀,阖眸小憩。
陆迟见她终于睡着,星眸中虚伪的温雅褪尽,指端勾卷起书脊,长臂一敲,在蒲苇车壁敲出了正对女子的两个窟窿。
徐徐秋风灌入,苏轻眉后背倏然一凉。
三年的记忆毕竟已成习惯,苏轻眉又刚回来,她勉强睁眸瞄到了陆迟,昏沉中搡了搡他,呢喃:“陆迟,快去把窗牖合了,我冷呢。”
她的吴侬软语拖着懒懒尾调,娇音似水。
陆迟一向自持禁欲,否则当初也不会中了媚|药依旧坐怀不乱,偏偏眼下这几句娇嗓,竟然让他思忆起梦境乱了心神,血热下涌,生出无穷燥意。
“好,关了。”
陆迟挥开方桌,手臂一勾将她扯进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搭拢上她的腰,低头时,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廓,轻声问:“现在呢,苏姑娘还冷不冷。”
他说话低沉,胸腔微鸣震动,女子用脸蹭了蹭,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臂弯,“暖暖。”
陆迟勾了勾唇。
梦中作为他妻子的苏轻眉也是如此,晚上累极时特别很喜欢枕他的手臂,蜷缩成一团乖巧如同猫崽。
她对他莫名有防备,他不得不徐徐图之。
陆迟闭上眼,十指交扣将她拢围住。
如今沈家已退婚,他的头疼之症有所缓解,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迟早要嫁人,除非……她愿意成为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