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
太平道或是五米道?
不对——
如果是他们,火药该更烈,一炸他们早就上天了。
还是像偏门野路子的捻军。
可那东西南北中一桌麻将一样的捻军不是早就剿了吗?
余孽流窜到北境——
潘玉这个老江湖老淮北是干什么吃的?
高晴伸手推一下严克的肩膀,“快说啊!”
“捻军。”深思熟虑,严克仍是吐出这两个字。
远处响起雷奔一般的马蹄声,飞扬的尘土间黄捻纸漫天飞扬,有人吹唢呐,吹得是又急又高亢,眼前的兵马不似兵马,倒是像是送丧之人。
果然是!
高晴生在长在北境,没见过淮北这一票喜欢故弄玄虚的杂牌军,吼一声:“真是见鬼了!”
严克道:“他们敢来,就证明地上的暗雷不多。我们冲过去!他们的火丸最佳射程只在三十丈,近击对我有利。”
“好嘞,就等着你这句话!”高晴站起来,抖一抖发光的长戟,把手指曲成一个圈,放在嘴里,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响起。“嗒嗒嗒”,天边奔来一匹白马,如一道白光朝高晴射来。高晴活动脖子和四肢,在白马四蹄奔得脱离地面,马身呈一个光滑弧线的一刻,飞身上马,直冲入捻军之中。
那飒沓样子,哪里能看出是个受伤之人。
严克将红纱从脖子取下来,放到受伤兄弟的胸前,“给你个任务。护好这匹纱,这纱金贵,等击退了敌人,我向你来讨。”
小桃被血迷眼,除了雾蒙蒙的红,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说要护着怀中的东西,他紧紧把纱拢在怀中,念叨着:“是,家主。”
严克站起身来,缓缓拔出剑,“小桃,好兄弟。等着我。”黑马已跑到他身边,他飞身上马,冲入敌阵。
一场厮杀。
临天黑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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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厌!”之寒在榻上惊醒。
她做了个梦,梦到严克还未入北境,就遇上了埋伏。
白乎乎一坨雾,像是送丧的阴兵阴鬼。
之寒很快意识到不过是场噩梦,心扑扑直跳,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喝水,轻唤一声:“丹橘?”
屋子里空空荡荡,一盏如豆小灯搁在案上,窗户虚掩着,刮进来一阵风,将灯舌舔灭。之寒趿鞋去关窗,从窗缝里看到外头火把明亮,人声嘈杂。
“砰”一声——
门被撞开。
丹橘跑进来,急喊:“夫人不好了!鞑靼人打过来了!”
哐哐哐——
府内锣鼓喧天。
全都乱了。
之寒连跨几步,鞋都跑丢了,一双赤足直接踩在冰凉粗糙的石板路上。
丹橘在后面提着绣鞋,在后面高喊:“夫人,去城楼吧!怀意小姐已经去了!”
第93章
之寒蹬梯上城楼, 在最后一节石梯上被两名兵士用交叉的长钺阻挡。兵士们看着赤足想要冲关的披头散发的女人,高喝一声:“哪里来的疯女人,捣什么乱, 下去!”
之寒不退反进, 双手抓住长钺下沿, 探头去张望城垛甬道的情况。
兵士们怒吼:“再不退,我们不客气了!”他们语气虽强硬, 却到底不愿伤害女人, 身子一直往后退。
兵士的退与之寒的进得以让她一窥究竟。
此时, 天已渐亮,城墙上的火把全都被灭了,甬道有些暗, 只能隐隐看到几团黑影每隔一段距离聚在城墙边, 偶有甲片上的碎光泛起来,令人瞥见那些黑影原是全副武装的兵士——他们有条不紊, 整装待发。
之寒心中一定。
乱中有序, 还不算太糟。
之寒问:“探明有多少鞑靼兵了吗?”
兵士目光交错, 手上开始用劲,将之寒往楼梯下推, “走!走!这儿没女人什么事!”
之寒目光所及能看到逼仄的一方天, 那狭小的天缝里落下一道闪电般的蓝光。
谢忱双膝倒挂在飞翘出来的脊兽身上,身子一荡,悄无声息地落在兵士身后,握鞘抖出刀刃,寒光反射在谢忱眉间, 他冷冷道:“无礼!”
之寒退得太急,身子摇摇欲坠, 被人从身后扶住手臂,一撇头,见到严怀意,急喊了一声:“妹妹!”
严怀意点头示意,极快地喊了一声“四嫂”,拉着之寒推开交错的长钺,丢下一句“你们做的很好”,快步来到城垛边。
两个兵士相视一笑,耸耸肩,如没事人一般,继续充当门神。随之赶来的丹橘又被他们拦下。丹橘不比之寒,直接把兵刃撞开,冲过去,弯腰给之寒穿鞋。
之寒放眼看向定州城外,乌压压一片鞑靼兵,兵刃与熹微的晨光融为一体,闪出波光粼粼的光芒。团团黑云中围着一方雪白的兵阵。白——极为扎眼,不用问,正中围着的正是鞑靼的白汗王别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