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晴双拳相互握紧,把一个纸团朝严克脸上砸,“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烂事都要动摇军心!军心不稳,仗还怎么打!”
严克头一歪,双指夹住纸团,展开来,瞬间红了脸。
李凌冰伸出手,“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严克把纸揉成团,“没什么东西,孙覃那个王八蛋阴我玩呐!”
高晴气归气,挡在帐帘前,劝李凌冰,“二少夫人,你暂时不要出帐。等我把脏东西收拾干净,把军心笼紧,你再出去。”
“到底什么东西?”李凌冰起身,快步往帐外走。
高晴竖起手掌,连连往后退,“二少夫人,怪我多嘴,你千万别出去!”
李凌冰怒道:“高雪霁,滚开!”
高晴看一眼严克,见他神色沉沉,叹了口气,让开了。
李凌冰一掀帘子,看到漫天的纸,与兵士们似有若无的窥探目光。
李凌冰抬头,抓住一只纸船,正想仔细看,却被严克从背后拉回去,撞进他怀中,她手中抓着纸,还是看到了——纸上有她与君侯,两个身子交叠,很是不堪。
她的睫毛上下一扇,脸苍白如纸,“这个孙覃是疯了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纸上写着两行小字:中州之侯,淫兄之妻。
将士拼杀,人/妻被夺。
严克道:“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李凌冰冷哼一声,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幼稚!”
李凌冰心里知道孙覃此举并不幼稚——他是狠毒!是存心让严克在军中失去威信。
严克说:“别放在心上,小孩子把戏!谁让我——问心有愧呐。”
李凌冰抱着他臂膀,把头歪在他肩上。
高晴尴尬地低头,“算了,我去训兵!不能让他们真闹出乱子!”他逃出帐子。
严克道:“李之寒,你看这个样子,我们的关系是不是算昭告天下了?”
李凌冰锤一下他的额头,“严止厌,你真是脸皮厚,这种事也能开玩笑。”
第65章
在得知自己要带着三百万金出使大氏的时候, 潘玉面色晦暗,久不作言。在没有得到圣人李淮与光王李宜授意的情况下,出使大氏等同于代君行政——此罪大过谋逆, 九族尽可被诛!
潘玉是个沉浮宦海的大赌徒, 却从不以全家老幼之性命为筹滥赌。领春申军助李淮夺位是一回事, 私自与大氏族结盟击鞑靼是另一回事。前者是良禽择木而栖,后者是满足定州侯的一己私欲——他甚至看不到这后一局赌胜的希望。
少年人总是满腹空想, 一腔热血无处泼洒。
纵使君侯是划过中州夜空的一颗亮星, 纵使上将军是撑起北境青庐的一根脊梁, 他们都太年轻了,意气风发固然可爱,却绝不能目空一切。
潘玉原本并不打算答应严克, 直到玉璋公主逼着他听从君侯之计。她提醒潘玉, 大敌当前,绝不能当逃兵。
潘玉犯了难。
他觉得, 公主像只猛虎, 咬人专咬喉咙。
人想无愧于心地活着真难啊。迫人做出违心之择的从来不是他能做什么, 而是绝对不能做什么。他既不能一走了之,弃中州最好的儿女于绝境, 又不能坐视不管, 眼见鞑靼人欺负到头上,而真的无动于衷去做逃兵。
最终,潘玉妥协了,带着三百万两黄金,踏上了出使大氏的未卜之旅。
严克仔细研究过北境堪舆图, 从白马关到焉支山骑马大概十二日,从金帐王廷骑马大概二十五日, 两条路相差十三日,等潘玉找到大氏踪迹,遣信使回营,他就把中州出使大氏的消息“漏”出去。
到了第十四日,潘玉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天刚亮,高晴就掀帐帘钻进来,“老潘有信了吗?”
严克正在看李凌冰与谢忱“比刀”,下意识用手抵住桌子,道:“没有。”
高晴坐到桌案边,单膝折起,手搁在膝盖上,侧过半个身子也一起看“比刀”,“老潘久在淮北,对关外不熟,怕是迷路了。”
“嗯。”严克目光沉沉,“不能再拖下去,我们明日就开拔定州城。孙覃那小子生性诡诈,多等一日,就可能生一次变故。”
高晴揉搓手指,“老潘此人还是可信的。你的假消息放出去了?你我进了定州城,可就身不由己,受制于人。”
严克没有很快回答。二人专心看“比刀”。
李凌冰一身素衣,曲裾翩飞,手中的刀是严克新劈的木刀。他从前给严怀意劈木剑,是因为他们严氏以剑定家国。他现在给李凌冰劈木刀,是因为想依照自己刀的样式复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