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覃“唰”一声打开折扇,贴着胸口扇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薛平耸耸肩,“孙小侯爷的确是第一人选,北边的山川他这几年都走遍了,遇上鞑靼兵也有转圜余地,不会打草惊蛇。但先机已失,错一旦铸——”
严克出声打断:“薛平,时局如风雨骤变,人也要跟着局势而变,才能永立于不败之地。这里没有人犯错!死咬对错是败者所为,我们要考虑的是接下来怎么办,而不是抓着过去的事不放。”
薛平尴尬一笑,“是晚生失言了。”
严克道:“策有上中下之别,人有三六九等之选。只要能达到目的,都是良策良选。就让潘玉出使大氏。真名士自风流,惟英雄能本色,他和我们都会越挫越勇。”
孙覃拔来年轻人的手,写:“这就谈妥了?严四,你求我做内应,就该有求人的觉悟!先给小爷跪一个!”
严克神色如常,“孙小侯爷———我们这样称呼你,是因为敬重临光侯他老人家。你爷爷和父亲还没死呐,你现在无官无爵在身,我不让你跪我,已经是给你孙家留了颜面。等你真的爬到我头上,我心甘情愿跪你。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覃脸色一变,要冲上来,被薛平按住,“孙小侯爷,大事为重!”
孙覃又借年轻人之口道:“严四,你可别半路嗝屁了!咱们等定州的事一完,再算旧账!”他的折扇在年轻人肩膀上一打,钻帐帘走出去。
薛平匆忙向严克抱拳,追了出去,“孙小侯爷,慢走——”
帐子里只留下严克与李凌冰两个人。
严克道:“李之寒,到我身边来。”
李凌冰移动膝盖,爬到他膝盖上,卧好,从下至上仰望那双黑眸,他手伸过来,她的手迎上去,十指交握,掌心贴掌心。
她说:“你不该维护我。你越偏袒我,他们越觉得君侯是被我所迷惑。”
严克道:“忍不住,我下次注意。”
李凌冰笑道:“只怕是屡教不改。”
严克道:“说不定的事。”
两个人很无聊地玩着手指游戏,玩了一会儿,李凌冰问:“凭三百万两黄金与潘玉一张巧舌真能说动大氏人反击鞑靼吗?这么多年,只怕他们都被蛮子打怕了。”
严克手指握起来,双手交成一个拳头,刚到心口,“我会走漏中州出使大氏的消息。等孙覃打入鞑靼内部,撺掇鞑靼人同样派出使臣去大氏讲和。到时候,潘玉于大氏伏击鞑靼使节。金子是收买人心,杀使臣是赶鸭子上架。鞑靼使节死在焉支山,大氏与鞑靼必交恶,大氏人兵马不盛,只能求助于中州。”
李凌冰听得窒住呼吸。
后手之后还有后手,君侯果然好谋划。
一下子,她对定州之行少了许多恐惧。
严克没让她李凌冰的嘴闲着,一下子压下来,封住她的唇。她更窒息,手挣脱出来,抓住他后背上的衣领子,手指顶住衣衫的布头,都快顶破了。
高晴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整个人怔住,一下子拳头都硬了。他身上包着铠甲,大刀阔斧走过来,铠甲叮铃铃作响,抬起脚,把二人身前的桌子踢翻。
高晴吼:“君侯,有战情!你滚出来!”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严克把李凌冰身子摆正,“我去去就来。”
李凌冰低头整理衣衫,心里在想,刚才……刚才……
严克站起来,出帐。
李凌冰搞不明白,严克是如何做到这么快平复下心情。她歇了好一会儿,才掀帘出帐。
李凌冰看到孙覃单膝跪在博都察的牢笼前,年轻人存在他们中间,在给他们传话。
一切都按着严克的计划在进行——似乎很顺利。
军中有些嘈杂,人头攒动,原来有一些鞑靼俘虏妄图反抗,但很快就被高晴与严克压下去。
大战小战接连不断,难怪许多人把战争比喻成火,星火燎原,总是不知不觉就烧起来。
孙覃离军前,手中捏着一叠厚纸,手臂朝上一抡,如送葬之人撒纸钱,白纸顿时漫天飞舞,如雪片一般没入风沙,散入这一方军士驻扎的营地。
兵士们争先恐后去抢纸。
漫天纸船一摇一摆,其中有一些落到鞑靼俘虏的手中。
高晴也抓了一张纸,一看,瞬间捏紧,怒气冲冲进到严克帐中。
这一次,严克和李凌冰都规规矩矩坐在地上,四只眼睛一脸无辜地盯着高晴。
高晴抬腿,又把桌案踹个四脚朝天。
严克蹿起来,怒道:“高雪霁,你要是腿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每日更新有毛病,就找薛平去扎几针!治好了,我再把桌子送给你,省得你成天惦记着!你自己在帐子里踢着玩,肯定没人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