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母亲的行事作风,一旦认定的事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不行,我又如何能行?兴许是你我轮流去母亲跟前说,触碰到了母亲的逆鳞,才落了个适得其反。”
“那你为何不派段朝跟我说一声?”说一声的事,他偏不做,硬是拖到媒人上门搞突袭。
“段朝这两日领命在外,不在长安。”
“那你身边的其他人呢?”
“旁人我信不过。”他拧眉。
“你自己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是你放在身边伺候的,哪有信不过的道理?”
“我……何时对你说过这话?”
他那双凤眸冷睨过来,目光如钩,充斥着打量、审视、试探。
宋卿时受惊,眸子里闪过几缕慌乱和心虚,这话他确实对她说过,却不是现在,也不知之前,而是未来,若是被他察觉到什么,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反问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记得?”
魏远洲睨她,满头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别了一支素色的木制发簪固定,一缕柔顺的乌发垂落颊边,也遮掩不住她眼眸中的紧张不安,就连额角都溢出一层薄薄的汗。
从她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未猜到自己跟她一样,也回到了过去。
纵使他不想骗她,可太快戳破只会让她更为排斥自己的靠近,在没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前,或许不坦白重生的身份,继续以少年的魏远洲自居,她会更自在。
“兴许是我忘了吧。”魏远洲答,替她解了围。
他过目不忘,记性极好,哪里会忘,给她个台阶下而已。
宋卿时心领神会,生怕再说下去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故而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刚入吏部,应当忙的很,怎么还有闲暇跑到燕都那么远的地方去亲自捉大雁?”
“你倒是挺关心我的,还知道我入了吏部,去了燕都。”头顶传来他清润的声线,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尾音却带着点儿上扬的调侃。
“呵,谁关心你?”读了那么多书,这么不会挑重点?
宋卿时面露羞恼,急于辩驳:“关于你的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宋府,一路走来是个人都在谈论,我怎会不知?”
她那双杏眼乌黑明澈,略带了些怒气盯着他,像沾着火,莫名烫了他一下。
“是吗?”他漫不经心问。
“是。”宋卿时重重点头,不曾想换来的却是一阵克制压抑的笑声。
她颊边涨起一层红晕,猛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浸着笑意的眸子,像是揉碎了的云雾,藏着虚无缥缈的温柔光泽,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你笑什么?”她说的话哪里好笑了?
竹林沙沙,一片青叶飞下,随风向衣袂飘落,停在他的肩头,衬得他的笑容生动又灵性。
“因为你的心情都表露在脸上了,觉得很有趣,没忍住。”
有趣?
有趣个头。
宋卿时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料,他却缓缓靠过来,彼此的距离骤然被拉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贴上她白嫩的肌肤,薄薄的皮肤下映出淡淡的青色纹路,手掌宽厚硕大,顷刻间就能覆盖住她的整张脸。
没多久男人微热的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
眼尾、脸颊、耳垂、小拇指甚至擦过唇瓣,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一般轻柔小心,没来由的,让她心慌意乱。
宋卿时心头一紧,几乎同时握住他的手腕,颤声直言:“……你冒犯了。”
“抱歉。”他嗓音像是被浓烟熏染过,忽地变得磁哑低沉,不轻不重,分外撩人。
魏远洲半阖眼眸,凝视着她红得滴水的耳垂,情不自禁地再次弯下了腰。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从刚才开始,和他相触的地方变得逐渐灼热,因为太过紧张,宋卿时的思绪逐渐涣散,根本就不敢看他。
“你走开。”
她蜷缩了下肩,眨动鹿般的亮眸,怯生生往后挪动着屁股,试图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谁料他竟沉了眼,薄唇微启,淡声警告:“别动。”
宋卿时哪里听得进去,只注意到他的手听话地从她的脸上拿开了,却慢慢俯身压了过来,还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难不成……是想亲她?
不,不行。
“不要再过来了。”
消散的意志回笼,宋卿时恍然回神,声量骤然提高。
羽睫不受控地扑朔几下,伸手去推他的胸脯,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可他看似清瘦,实则精壮,蚍蜉撼树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