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什么,今儿上门的媒人简夫人可是正三品的诰命夫人,那气质那排场……啧啧啧。”
“这一连串看下来,魏家还真是看重咱们大小姐。”
“可不是嘛?大小姐就是天生享福的命。”
燕都距离长安,来回需得两天一夜的功夫,再加上射雁抓雁的时间,这般算起来,魏远洲应是昨日凌晨才到的长安境内,夜深城封,怕是在城外又歇了一晚,今天一早才入的城,辗转两地,舟车劳顿,回来后还要沐浴更衣,没来得及歇息就赶来了宋府,确实算得上用心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她慢慢冰封的心却生不出半分喜悦。
她明白,他做这些,并非出自纯粹的男女之情,而是带有目的的,为了魏家的未来也好,他自己的前程也罢,什么都好,唯独不是为了她。
在她心中,便显得没那么珍贵了。
出神之际,耳畔响起绿荷的低语:“小姐,在那儿。”
抬眸望去,一眼就便瞧见了伫立在凉亭之中的魏远洲,一身鸦青色袍子,宽肩窄腰,翘臀长腿,端的是芝兰玉树,清隽无双。
此刻他低垂着头凝视手中的木盒,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含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高华,高贵貌美宛若从仙境里走出来的,只是眼底遮不住的疲惫将他拉回了人世间。
他身侧的段朝眼尖,发现了不远处假山旁的宋卿时,低声提醒:“公子,是宋姑娘。”
魏远洲应声回眸,恰与那道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在半空相遇。
她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衬得那张小脸白嫩如瓷,但一路走来难免被太阳晒到,丰盈的面中泛着微粉,像是两团晕开的胭脂,鲜活,灵秀,带着一丝娇憨。
遥遥对视,段朝识趣退下。
注意到段朝的动作,宋卿时捏了捏手心,提裙跨过石阶,快步走到魏远洲身边。
两人并肩站立,她的头顶才刚刚够到他的肩膀处,身高的差距让她只能仰视他,莫名有种她处在弱势的感觉,于是便转过头面朝着疏密的竹林,避开与之正面交锋。
阵阵微风袭过,竹叶婆娑,斑驳光影投在他刀削斧劈般立体的侧脸上,更显得深沉坚毅。
她还是没忍住略微侧了下目,视线停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不得不承认,魏远洲拥有着一张郎艳独绝的脸,一望欢喜,再望渴求,三望则心生歹念。
她是个肤浅的人,对他一半的喜欢,就是源于这张脸。
思绪回转,宋卿时道:“魏公子不是最看重规矩吗?再三私下约见算是怎么回事?”
她开口的语气实在不好,魏远洲扭头与她重新对视上,剑眉棱角微扬,浅笑着回答:“此次是光明正大约见,长辈允许,不算私下。”
宋卿时纳罕,以老夫人那古板的性格,竟会同意她与他在府内相见,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哦。”
她面无表情应完,就地自顾自在长椅上找了个清凉位置坐下,手搭在下巴靠着栏杆,闭上眼睛享受惬意,懒洋洋感慨了一句:“这风吹着真舒服。”
从前在他面前,总想着要树立一个完美的形象,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仪容体态,潜意识里想要“讨好”喜欢的人,殊不知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会让身心都累得慌,随心而处,才自在。
“是很舒服。”魏远洲温声附和。
她坐着吹风,魏远洲也就安静地陪着,彼此互不打扰,倒有几分做夫妻后的样子。
蓦然,宋卿时没了兴师问罪的心思,美眸扫过他的周身,一袭青色衣衫与周围的景色相得益彰,衬得平日里不起眼的景色,都顺眼了不少。
最后落在他手里拿着的木盒子,也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
要不问问?
脑海中刚掠过这个想法,她就猛地回过神,咬唇腹诽,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只要涉及他,她总想打探一二。
唇舌一卷,她另起话头:“你不是说,会拦着魏伯母吗?”
魏远洲眉关一锁,稍侧目避开她投来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答:“我拦过,可惜效果甚微。”
“花过心思?”
“嗯。”他面不改色。
宋卿时眯了眯眼,语气显然不信,“按你所说,既是用了心思去拦,今日求明日求,那应当会有成效才对。”
她其实根本就不信他会搞不定魏伯母。
毕竟普天之下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也不会落下风,就算不能说服魏伯母改变心意,往后挪几天定然是可行的。
没成功拦下,怕是他压根就不想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