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辞虚有空名,想要在乌呈立足也还得看大可汗的脸色。
而大可汗原本都以为王座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毕竟其他五个有继承权的弟弟都不过是胸无大志的废物,谁知居然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裴宁辞压了一头。
若裴宁辞安安分分地当他的六可汗倒也罢,偏生裴宁辞的心思多得很,居然还想着与他争上一争,大可汗对他自然是态度欠佳的。
李元牧冷眼旁观着乌呈的内讧,杏眸闪过淡淡的嘲讽,看着这场好戏并未开口。
“方才是我失言。”裴宁辞如今只想着要寻出李婧冉,从善如流地折服,朝三可汗歉然道:“三哥乃天上雄鹰,心胸如天空般广阔,想必定能容得弟弟的一句无心之失。”
三可汗被裴宁辞捧得飘飘然,被他那双金眸一凝,看着裴宁辞那张脸,原本便没有多少的气更是散得干干净净。
裴宁辞着实生了副男女通杀的容貌,清清冷冷扫他人一眼都似是恩赐,三可汗吞吞吐吐了半晌,才挠了挠头扭捏地道:“你长的好看,说什么都对。”
大可汗:......
裴宁辞从小到大已经享尽容貌带来的红利,如今早已司空见惯,三两句话解决完三可汗后,状似恭敬地朝大可汗道:“大哥今日料理洪水之事煞是辛苦,不若早些回屋休息,待明日我再来同您回禀。”
他厉来是懂得如何服软的,当时被李婧冉囚禁时懂得用皮囊勾.引她,如今也能精准地看破大可汗的高傲自大,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一丝犹豫地便放下架子。
大可汗听着这番话也觉得较为舒心,此刻天色的确已晚,他便随意吩咐了两句,便先行回屋了。
待人一走后,三可汗犹豫着刚想和裴宁辞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见裴宁辞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盯着李元牧的视线凉飕飕的,只扔下一个字:“打。”
士兵们都是人精,大可汗走后,他们自是听命于裴宁辞,如今不再迟疑,抄着木棍便一拥上前。
“砰”得一声闷响,第一棍落在膝弯,痛觉仿佛能一路钻进皮肉打碎骨头,李元牧那一瞬都疼得失了声。
他面色苍白了几分,迎接他的却只是更加残酷的疾风暴雨,李元牧却一直强忍着将呻.吟尽数吞咽入腹,生怕被井盖里的李婧冉听见分毫。
李婧冉窝在井里头,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听到一声声的闷响,随后仿佛是人倒在井盖上的动静。
裴宁辞微抬了下手,士兵们立刻喘着粗气让出一条路。
他侧过脸,指尖自一旁的箭囊中勾了根镶着孔雀石的箭,看着仰倒在井盖上遍体鳞伤的清瘦少年,微微一笑。
裴宁辞纡尊降贵般在他身畔矮下身,左耳畔的黑曜石耳坠同他衣领勋章处垂落的流苏都在发颤得摇曳着,在黑夜中都流转着令人挪不开视线的光华。
他冷白的指尖捏着箭羽一端,毫不留情地狠戾扎入李元牧的心口,艳丽的血花顿时在他的衣衫上缓慢地绽放,李元牧的额发都被冷汗浸湿。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她在哪里?”冰冷的嗓音宛如从阎王府传来的索命令,裴宁辞在月光中清绝又干净,指尖却沾着湿热的血液。
李元牧疼得视网膜都泛着雾,他颤着松出一口气,杏眸是极致的黑:“她现在想必已经出了乌呈了吧?”
“裴宁辞,你这辈子都休想囚住她。”
裴宁辞的眸光寸寸转凉,指腹用力,感受着尖锐的箭头破开皮肉时的阻力,看着这位昔日最尊贵的天子痛得脖颈处淡青筋脉都突起却愣是忍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定定注视着李元牧半晌,似是猜到了什么,抬眸环视着周遭,拔高嗓音冷声道:“李婧冉,你还不出来吗?”
李元牧张口想说话,想告诉李婧冉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想让她别为了他受裴宁辞挟制。
裴宁辞却只命人堵了李元牧的嘴,缓慢地站起身,一字一顿地道:“倘若你现在主动回到我身边,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井底的李婧冉就如同坠了冰窖,浑身止不住地发凉,她捂着嘴缩在角落里,眼泪滴湿了衣衫。
井外的李元牧口中咬着白布,被压着跪在一旁,清泪无声滑落他的脸庞。
李婧冉,别出来,千万别出来......
“李婧冉!”裴宁辞的语气都变得锐利了几分,他沉声呵道:“你是想亲眼看着李元牧死在你面前吗?!”
“够了。”李婧冉终究是忍受不住,推开了井盖,脸庞上皆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