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婧冉早已从小黄口中得知严庚书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倒不觉失望。
这几日的相处间,严庚书对她处处体贴,李婧冉虽知晓他八成是演的,某些时刻也不禁有些恍神,几乎以为严庚书对她一见钟情了。
如今发现他这几日看似温柔实则对她们戒备心那么强的情况下,李婧冉心中也毫无波澜,甚至有种“早该如此”的感受。
严庚书似乎不太在意他的皮囊,他不介意用亲昵举动换来李婧冉对他的戒心下降。
就像是一些情话、一个吻,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似的。
严庚书同样想到李婧冉这几日给他不知是何物的汤药,眸中闪过一抹讥讽,嗓音却仍含情脉脉:“我乃习武之人,体质较寻常人而言更好些,余毒自是也比他人更好清。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我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他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先解释了为何他比李婧冉预想中更早恢复视力,又把话题绕回了李婧冉身上,彬彬有礼。
若不是李婧冉早已看透了他,此刻指不定还会被严庚书精湛的演技骗过去。
李婧冉娇羞地笑了下:“我与夫君是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照顾你是应当的。”
隔着盖头,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李婧冉猜不到严庚书温柔低磁的嗓音外,那双丹凤眼满是讥嘲;而严庚书自是也想不到,自己眼前的女子态度温柔,盖头底下的脸庞上却全然没有丝毫娇羞的神色。
两人就这么双双相携着地走到竹屋外的木案前,表面上是即将永结同心的恩爱夫妻,实则各怀鬼胎。
此次的大婚一切从简,一是时间紧迫,二是李婧冉不情愿在严庚书身上花费太多银钱,三是“阿冉”应当是那种清贫小白花的人设,自是不可能置办得太铺张浪费。
两人仅仅是穿着婚服,简单地在木案上摆了祭天地的香炉,之后给不知名的列祖列宗牌匾上柱香后便算礼成。
严庚书敛着眸,单手持香点燃,全然没有裴宁辞在祭坛上那庄重的模样。
严庚书生了副很锋利的骨相,面部线条硬朗,可偏生五官格外昳丽,外加眼下那颗泪痣,便平白为他的容貌添了几分妖冶。
香烛的袅袅青烟柔和了他周身的锐利感,严庚书将手中的香递给李婧冉,随后又为自己燃了三柱香。
他嗓音含愧:“阿冉,是我对不住你。没有媒人,没有三书六礼,没有坐满堂的宾客,着实是我的过错。”
李婧冉纤细的指尖捏着香烛,垂着眸见香烛缓慢地燃烧着,一寸寸从实体变成灰烬。
她浅笑了下:“如此甚好。天地为证,日月为伴,只有你我二人,岂不妙哉?”
李婧冉的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要是放在现代,她八成是个恐婚族,并不是因为抗拒爱情,而是她实在不愿意经历被人当成猴围观一整天的感觉。
而且如今的婚礼也越来越内卷了,譬如听完新郎的告白词后,新娘一定要落泪。
光是落泪还远远不够,必须找准机位,用中指轻轻沾去眼角的泪光,才能保证婚礼当天请的跟拍摄影师能出片。
那时候,在坐几十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她,李婧冉光是想想这个场面就觉得窒息。
这种又受累又要被人围观的婚礼究竟是谁在享受啊!
按照她的个性,李婧冉倒是分外喜欢如今崖底的这简陋却清幽的大婚。
虽然挨冻,但起码不必硬着头皮被人注视着几个小时。
严庚书却仍十分自责:“阿冉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待我忆起自己的身份后,势必会三书六礼娶你为妻。”
他像是生怕自己这句话的力度太单薄,还眼都不眨地发了个毒誓:“如有违背,我必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罢,严庚书便见李婧冉身子轻颤了下。
他只当李婧冉是被自己的誓言感动到了,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女子果然都吃这种甜言蜜语。
果不其然,这柔弱的女子嗓音都发着抖,似是极力压抑着心疼与感动:“夫君,你何必发如此毒誓......”
严庚书缓声应道:“夫人放心,这誓言必定不会有灵验的那一天。”
事实上,李婧冉的感受与严庚书预想的只能说是南辕北辙。
她的确是在忍耐着什么,但她忍耐的却是笑出声的冲动。
诚然,严庚书是个演技非常好的人,一看就是平日里演斯文臣子积累下来的经验。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身世在李婧冉面前几乎已经是完全透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