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裴宁辞起码有八百米的李婧冉停下脚步,边喘息着均匀呼吸,边四下张望了圈,随后看到一个神神秘秘的人侧身进了旁边的院子。
她心中一咯噔,第六感告诉她一般左顾右盼的人身上都有秘密。
李婧冉踌躇片刻,原本拿捏不定要不要靠近那个院落,但如今她也没有其他进展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抱着这种一往无前的形态,李婧冉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一点点靠近院落,随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阿辞,一切可都仍在按计划进行?”说话者的语调温和,透着几分南方人独有的口音,光是听着便像是对耳朵的嘉奖。
“嗯。”裴宁辞冷淡应了声,“我今日已与她碰了面,她没有对我产生一点疑心。师兄,你那边如何?”
她?
裴宁辞方才刚和琴贵妃学完琴,难道这个“她”是琴贵妃?
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放心,我在宫外联系的人都已布置妥当。”被裴宁辞称为师兄的温和男子如是应道。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再次开口时,裴宁辞的嗓音里多了几分哑:“师兄,你已经赢了琴宴,是既定的下一任祭司。你大可以高高在上地做你那未来的大祭司,一路高枕无忧,又何必淌我这趟混水?”
师兄闻言只笑了两声:“阿辞,我们从入宫起便认识了,从小一同习礼、一起学琴、一路陪伴着长大。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裴宁辞半晌没再应声,师兄也并未多言,只是对他道:“我反复检查过了,没有一丝纰漏。她今日必定命丧于此。”
里头的两人话语平静,李婧冉却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的计划竟是要杀了琴贵妃!
“可是.......计划.......恐怕.......”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李婧冉正听到关键处,自然想弄清楚他们准备如何暗杀琴贵妃,如此她才能避免琴贵妃的死亡结局。
她情不自禁地往前挪了下,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些许,正准备竖起耳朵时,一把冰冷的匕首紧紧抵在了她的咽喉。
握着匕首的白衣师兄穿着一身云纹摆白袍,容貌清雅,但站在一身竹纹白袍的裴宁辞身旁难免多了几分寡淡。
师兄面上笑吟吟的,只是眼神比在她脖颈割出血线的匕首还要冰凉。
“阿辞,”他侧头看向裴宁辞,将抵着李婧冉脖颈的匕首不容置喙地塞进了他的手里,嗓音轻柔地询问道:“抓到了一只偷听的小老鼠呢。”
“你说,该如何处理?”
第76章 所谓兄长
夏日酷暑难耐得灼人,青石地板压不住的热浪寸寸侵蚀着衣角,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把人尽数吞没。
匕首被递到裴宁辞的手上,李婧冉能感受到贴着她大动脉的利刃处微有些发颤。
她看到裴宁辞的喉结轻滚了下,那颗喉结痣随之微动,他低声道:“大局为重。就算她此刻去给那人通风报信也已来不及了,我们何须将功夫花在......”
“怕脏了手?”师兄打断了裴宁辞这番难得冗长的话。
他唇边笑意敛了几分,目光滑过离李婧冉的脖颈越来越远的匕首:“阿辞,你总有些不合时宜的清高。”
“这些年在斗争中一个接一个死去的侍神官,还是没能教会你吗?前一日还与你言笑晏晏的朋友,下一刻便会微笑着把刀深深扎入你的血肉。”
师兄的手指抚过他袖口的云纹,神色有一瞬的怅然,“我们没有退路。要么一路爬上去当那无情无欲的怪物,要么死。”
他强硬地握着裴宁辞的手,迫使他把匕首重新贴近李婧冉的脖颈,而李婧冉后背已经紧贴着院门,早已退无可退。
“师兄。”裴宁辞下颌微紧,握着匕首的手僵持着不愿向前送去,“待此事尘埃落定后,你就是新一任祭司,我会隐姓埋名离开这个地方......你为何要逼我?”
因为你会是比我更合格的大祭司,师兄心想。
裴宁辞天生就是当大祭司的人,他的情绪足够淡,淡到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性。
刚入宫那会儿,侍神官们都是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大祭司颁布“三天必须死一人,否则全部人都得死”的命令前,众人的关系都算是颇为融洽的。
裴宁辞从小便生了副好容貌,人多多少少都是视觉动物,因此即使他性子冷也有人主动围上来。
师兄依稀记得,当时粘裴宁辞粘得最紧的人好像叫小周。
小周是很外向又开朗的个性,尽管裴宁辞不太搭理他,他还是能围在裴宁辞身边,在他淡漠的视线中说上许久都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