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辞如今犹豫的就是,他究竟该怎样才能重新获取她的信任?
难道要当真如她所说.......
恰在裴宁辞举棋不定之际,死巷口传来几声不紧不慢的鼓掌声。
声音清脆,慢条斯理。
裴宁辞整理衣袖的动作微顿,随后冷冰冰地抬眸望去。
巷子入口处,一身靛青衣衫的许钰林踏碎惨白的日光,温润浅笑着朝他走来。
裴宁辞冷冷注视着他,而后见许钰林从袖口拿出一个釉色瓷瓶,递给他,笑吟吟地柔声道:“托阿兄的福,看了一场好戏。”
第67章 兄弟决裂
裴宁辞并未接过他手中的釉色瓷瓶,只视线寒峭地看着浅笑着的许钰林。
无须说一个字,便恍若光摇剑戟,连空气都被凝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寒。
许钰林倒是不躲不闪地迎着他的目光,依旧分外淡然,将瓷瓶往裴宁辞面前递近了些,一如既往地温润:“金创药。收下吧阿兄,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他这句话里听着温软,但言辞间仿佛在用细密的刺扎着裴宁辞心底隐蔽的角落。
诚然,许钰林这当弟弟的不会害他的阿兄,而裴宁辞这位做兄长的呢?
他又做了多少好事?
如果说李元牧习惯了作为幕后永远不出现的人,在背地里的使暗箭,裴宁辞则是将一切算计摊在明面上的人。
裴宁辞从来都不掩饰他使的绊子,和严庚书这些年的斗争也都是光明磊落的,两人都不屑于干那些暗地里的勾当。
当然,他们彼此在对方心中都是个阴险的小人,毕竟有李元牧这位顶着他们名义在暗地里搅动风云的“助力”。
李元牧深藏功与名,几乎从未在明面上露过面,只暗戳戳挑拨着裴宁辞和严庚书之间的纷争,隔岸观火渔翁得利。
这也是为何皇室派系的势力在他手中倒是一直如那百足之虫一般,至死不僵。
毕竟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关系,无论是等边还是等腰三角形都无妨。
裴宁辞对待身边人一向是利用得明明白白。
裴党的众人之所以愿意跟随裴宁辞,并不是因为他能向他们保证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而是他们对信仰有着与生俱来的尊崇。
人总是有执念的,譬如李婧冉时空中的执念是清华北大,而这本书中人们的执念便是信奉神明。
在许钰林的这件事上,裴宁辞同样并未掩饰,他只是在其中使了些心计。
兴许是因为裴宁辞天生情感淡漠,他对于人类的观察是摒弃所有的感情要素,以他们的行为为证据去反推他们的脾性,并且以此预判他们会做出的事。
预判一贯是裴宁辞的优势,他通天文易经,可以通过观天象知晓天气异色,也能算出粗略的命格。
这也是为什么裴宁辞可以在祭祀大典上轻而易举地拿捏着时机,将这“日食”与“天降灾星”的言论捆绑在一起;在久旱逢甘霖时掐准时机登城楼抚琴。
天时地利人和,他将这些都掌握得太好了,而提前预判的天气变化便成了他最好的助力。
而当面对许钰林时,裴宁辞预判的却是他这幼弟的态度。
从被选定为天命大祭司到入宫的那段日子里间隔了约莫有两周,届时已经被钦定为下一任祭司的裴宁辞依然住在家中。
街坊邻居的态度转变格外鲜明,而他们爹娘也都只是普通农人,那些赞誉的话听多了难免就待裴宁辞更为宽厚。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用了多久呢?若是裴宁辞没记错,应当也就小几个时辰。
平日里裴许两兄弟吃饭之时,爹娘都会分别给两人夹菜,而那日当天,裴宁辞碗里却堆了两个人夹过来的菜。
裴宁辞扫了眼许钰林仅仅放着个窝窝头的碗,目光扫过许钰林。
两人那时候都还小,许钰林也尚未懂得隐藏情绪,只慢吞吞把碗拉了回来,神情有些委屈,却微抿着唇没说话。
裴宁辞见状,只是面容冷淡地伸手摁住了许钰林正准备拉回去的碗,随后以长兄的身份帮他布了菜。
许钰林显然也是没意识到微愣,随后对着这位不是很爱笑的兄长温软笑了下,拉着裴宁辞的衣角,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唤了句“阿兄”。
依旧是毫无芥蒂的依赖。
他们小时候着实是很亲的,兄弟二人之间为了这些小事道谢倒显得生份了。
许钰林只这么唤裴宁辞一声,兴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但裴宁辞却知晓他是在跟自己道谢。
裴宁辞看着许钰林的笑,并不是很理解为何许钰林受了委屈仍是会笑,移开目光自喉间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