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殿一时又恢复了诡异的宁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均兴致缺缺地挪开目光,心中想着待会儿要去寻李婧冉。
裴宁辞若有所思地想着:他本以为长公主的屏风是透光的,认为她是在刻意折辱他,方才对她的态度多有不善。如今去关心她一番,应当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元牧想的是:戏弄她还挺有意思的。他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不若再去看看她努力在他眼前扮成阿姊的模样,就当是犒劳自己了。
严庚书想的则是:她、完、了。
几人心中如是想着,便一同往门外走去,准备去寻借“不胜酒力”为名遁走的李婧冉。
看到另外两人也同样动作后,他们的目光都变得不善了起来。
李元牧眯了下眸子,率先发难:“摄政王与大祭司拿着朝堂的俸禄,却每日碌碌无为。正所谓食人之禄,须忠人之事。二位身为众臣之表率,肩负如此重责,难道不应当反省反省吗?”
裴宁辞不冷不热道:“臣已于每日清晨观过天象,不劳陛下操心。反倒是陛下,若是得闲不若把奏折批了?赵奉常三日前递上去的折子如今都还没拿到,他拿捏不准陛下对今年上元节是何想法,惶恐地与臣哭诉了许多回。还望陛下勤政。”
裴宁辞的话合情合理,先是解释了自己的职责已经做完了,随后把这烫手的山芋抛回给李元牧。
意思就是:您有这闲工夫盯着我们、粘着长公主,不若先把自己的事儿办了吧。朝臣们等您的回复等得心焦得很。
李元牧苍白的指尖烦躁地揉了下眼皮,本就窄薄的眼皮顿时泛了些红,神情却阴郁。
他扯唇,分外礼貌地对裴宁辞道:“要你管?”
这些迂腐的老东西奏折如雪花一般,每天几百封几百封得写。
一想到龙案上堆着厚厚的一叠奏折,李元牧恍惚间几乎有种重回学堂被太师压着学课业的痛苦。
该死,催催催,催什么催?
李元牧怨念满满地盯了裴宁辞一眼,心道他倒是清闲。
与裴宁辞比较起来,严庚书的回复就显得干脆利落了许多。
他的丹凤眼微微一挑,针对李元牧的质问,他笑得分外妖冶缱绻,嗓音低沉道:“臣没有责任心,反省什么?”
李元牧:“.......”
他如此不要脸,还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
若任何一个臣子看到他们三人此刻的模样,估计都会惊掉下巴。
毕竟他们三人平日里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并且从不会多费口舌,动辄“灾星”“杀”“扒了做人皮灯笼”,又何曾如此幼稚地做这口舌之争?
况且他们三人实则都是互相牵制的,虽然李元牧身份最为尊贵,但他根基比不得裴宁辞的信仰之力和严庚书的飞烈营,也不免受制于人。
按理来说,李元牧这情况是最不乐观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架空成傀儡皇帝。
但他偏偏生了个好脑子,能够看准时机挑拨严庚书与裴宁辞,把控着他们内斗的分寸,并且隔岸观火。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倒是让李元牧也一直安稳地坐在这位置上,形成了大晟权势巅峰最为稳固的三角形。
这也是为何他们之间这些年虽明争暗斗不断,却谁也奈何不得谁。
而就在此刻,带人入殿内做后续扫尾工作的许钰林,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枪口上。
许钰林手里拿着清单,和阿清吩咐道:“这里头是从旁处租赁采买的东西,你着人核对下,理好凭证后和账房核对。”
“宴会剩余的食物挑拣下,没碰过的送去给街角的乞丐。”
“大殿部分装饰妥善收下,往后遇到相似的宴会可再度使用。”
“后续给驿馆和众臣的伴手礼也须开始操办,尤其是使者......”
许钰林步入内殿后,原本正有条不紊地和旁人吩咐着宴会后的收尾工作。
谁知说到一半,却忽觉光芒刺背,话语顿了下微微侧眸,而后就见针锋相对的三个男子此刻的视线都盯在了他身上。
许钰林微不可查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示意阿清将剩下的事情继续落实,随后朝他们走过来,颔首见礼:“陛下,摄政王,祭司大人,马车已在府外备好......”
送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庚书的轻嗤打断。
严庚书昔日只把长公主当成一个口蜜腹剑且出尔反尔的盟友,因此即使知道她在男女之事上分外混乱却从未在意。
如今知道她就是阿冉后,严庚书虽对她恨得牙痒,却又禁不住地在意,对长公主身边这位最“宠爱”的钰公子也生了几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