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李婧冉和许钰林商量宴会事宜的当儿,李元牧也着人把先前备下的东西全部挪到了长公主府空置的院子。
这经久未住过人的院子里空阔又安静,斑驳的红漆斗拱上爬满了藤蔓。
在夏日本该汩汩流水的小型喷泉如今早已干涸,一张典雅的石桌置于庭院中央,上头摆着制作灯笼竹条和剪子。
要说起长公主府,李婧冉先前便有有个疑惑的点。
虽然长公主府占地面积很大,但华淑的男宠无数,少说也有小几百,就算五个人住一个院子都住不下,为何还会有那么多闲置的院子?
后来和华淑打听一番后,李婧冉才明白了原因。
华淑身边的确本该男宠成群,毕竟有李元牧像批发似的往长公主府送的,也有华淑自己搜刮来的。
但绝大部分身份并没有那么敏感的男宠都很快被华淑“厌倦”,被打发到乡下茶庄种田去了。
华淑自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她府邸里养着的男宠虽乍一看都是貌美之辈,但细细研究后才发现每人的出身都很微妙。
不论是严党还是裴党,长公主府里住着的公子涵盖了绝大部分并不拔尖、但也在朝堂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大臣之子。
而且华淑很聪明,她选的并不是嫡出的公子,而是这些大臣家中的庶出公子。
庶出公子在古代的身份其实挺尴尬的,既比不上嫡出公子那么受人重视,但又比奴出之子略高一等。
换言之,他们在家族中都属于有点重要但不多的存在。
而这种身份恰好是最好的制衡。
与华淑明里暗里站在对立面的臣子自然不会任由她荼毒自己的宝贝嫡公子,但当华淑提出要祸害他们庶出的儿子时,大臣们权衡利弊后,都认为舍弃一个庶子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是一个妾室所出的孩子,自然不值得他们和华淑长公主翻脸。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层顾虑,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和华淑撕破脸皮,毕竟自己的血脉还被她捏在手里。
华淑从不信区区一个人的性命能起到多么关键性的作用,但她需要的效果仅仅是想要清净,让这些大臣别有事没事找茬干扰她。
这就像是和亲公主一般,除去极端的例子,一人之力是很难扭转局势避免灾难的,却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可被避免的小摩擦。
但华淑毕竟对男子不感兴趣,整天看到一群雄性在自己面前晃就觉得心烦,因此只留下了一些身份比较特殊的公子,其余的都送走了。
因此,尽管华淑明面上男宠过百,但长公主府内住着的却并不算多,这也是为什么长公主府还能有很多空出来的房间。
偏偏李元牧特别会挑,那么多个空房间不选,他选的居然是舒院对面的屋子。
附近分外宁静,李婧冉却情不自禁地透过大敞地院门看了眼正对面住着华淑舒院,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并未回应李元牧的问话,反而状似无意地问了他一句:“怎么选在这个院子?”
李元牧在摆着竹条的石桌边坐下,单手捏起一个竹条,低着头随意道:“这里安静啊。阿姊你知晓的,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容易犯头疾。”
李婧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片刻,看着李元牧这幅非常自然的作派,只能在心中说服自己,他选择舒院对面的院落这应当只是个巧合。
再说了,华淑平日里从未出过舒院,李元牧和华淑当面碰到的几率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大事。
倘若这一切当真那么巧:万年足不出户的华淑今日忽然出了舒院、李元牧恰好在同一时间出了院子,他们二人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
李婧冉轻吸了一口气,都不敢想李元牧看着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阿姊,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李婧冉正如是想着,就听李元牧抬起眼朝她笑道:“阿姊坐啊。我教你做灯笼可好?”
说这句话时,李元牧那双圆溜溜的杏眸是亮晶晶的,蕴着许多的期翼,就像是想要和旁人分享自己新玩具的孩子。
李元牧本就长得很惹人怜爱,脸部线条都饱满流畅,鼻尖还因天冷而泛着微红。
狐裘上深灰色的狐毛围脖掩着他小半张脸,那种毛绒绒的感觉衬得李元牧本就又娇又纯的容貌更加楚楚,分外能激起女子心中的母性光环,保护欲满满。
他就这么仰着脸朝她笑,神情真挚又纯粹,就像是掉落荒芜人间的小天使。
也是此时,李婧冉看着沐浴着清晨阳光的李元牧,才发现他笑起来时还有对若隐若现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