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庚书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见面前的女子面色忽然变苍白了许多,竟跟坐不住似的往旁边倒去。
李婧冉摸到自己的脉搏开始一点点变弱后,立刻紧紧咬着唇,开始了“阿冉”最后的表演。
她指尖攥着桌布,神色间布满了痛苦,用力得脖颈处的经脉都变清晰了几分。
余光瞥见严庚书慌乱地起身奔她而来时,李婧冉“不经意”地碰掉了碗筷,哐当一阵巨响,正是她宴请严庚书前先前与裴宁辞约定的暗号。
李婧冉就跟再也无法坐住似的,虚弱地往旁边栽了下去,恰到好处地倒在了严庚书的怀里。
李婧冉目光里藏着浓浓的不舍,她轻轻地喘着,对他道:“对不住,严庚书,我可能等不到和你的大婚了。”
向来将情绪掩在虚伪笑意后的男子此刻竟慌乱得藏不住分毫,他托着李婧冉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着。
那可是平日里舞刀弄剑都稳稳当当的人,他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时从未手软。
然而此刻,看着怀里虚弱的女子,严庚书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抱着她的手抖得厉害,好半晌后才蓦得转身喊道:“军医!来人,宣军医!”
李婧冉却只轻轻摇了下头:“没用的,此药无解。”
这四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进了严庚书心里,让他痛得心脏骤所缩,几乎喘不过气。
李婧冉仍在兢兢业业地继续演着,给他捏造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你知晓的,我从来不是你心目中干净纯粹的阿冉。”
“我是裴宁辞的人,是他让我潜伏在你身边,伺机而动取你性命......”李婧冉毫不犹豫地坑了裴宁辞一把。
严庚书却只眸色血红地注视着她,面上尽是痛苦:“我不在乎了,阿冉。”
“我要的只是你。就算我们的相遇是一场算计,可我......”
李婧冉微凉的指尖轻轻摁在他的唇上。
她细细呼吸着,像是一朵随时会凋零的花:“听我说完。”
“严庚书,我喜欢你......我爱你。”李婧冉艰难地弯起唇,像初遇那般朝他笑了下,脆弱易碎,“这杯毒酒,我是心甘情愿替你喝的。”
在李婧冉的口中,她为严庚书编造的就是一个女卧底爱上刺杀对象的好戏码。
阿冉原先是裴宁辞手中的棋子,被送到了严庚书手里,本该刺杀他,却爱上了他。
百般挣扎,可又只能沦陷。
严庚书对她越好,她便越痛苦,既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却又无法自拔地陷入了名为严庚书的温柔漩涡。
这些时日的相处对她而言甜蜜又痛苦,她掩耳盗铃般享受着严庚书的柔情,他们甚至明日便要大婚了。
十里红妆,飞烈营全军观礼,磅礴大气又幸福。
他们是圣上亲自指的婚,有严庚书所有弟兄们的祝福,他立誓此生只有她一人。
她差一点点就要收获自欺欺人的幸福了。
直到裴宁辞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假象。
她的主人,要她亲手杀害她的心爱之人。
阿冉她能怎么做呢?
一面是她的主子,一面是她的爱人。除了死亡,她无法解脱。
阿冉不是个好棋子,她动了情,而动情之人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于是,阿冉选择在大婚前夕动手。
她也是女子,她也有私心,她同样想被自己的心爱之人铭记终生。
阿冉选择了为他而死,并且当着他的面死去。
李婧冉尽力把自己代入了下这个杀手的故事,眼中蓄了许久的晶莹泪水终于滑落。
她泪水盈盈地注视着严庚书,微抬起手想去触他的脸庞,断断续续道:“我本来想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李婧冉苦笑了声,凄美地哀叹道:“严庚书,我后悔了。”
“别为我伤心,不值当......”
“忘了我.......娶位真正纯粹的摄政王妃吧。”
说罢,李婧冉深深凝着他,缓慢抬起手,似是想抚上他的脸庞般。
她看到严庚书那双妖冶的凤眸中盛满了破碎的光,他眼尾都湿红,紧紧握上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
“阿冉,阿冉......”他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讳,却只感觉怀中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往阎王殿送了那么多人,却留不下一个她。
李婧冉却只最后眷恋地看了他一眼,眸光里有不舍,有不甘,更有释然。
在严庚书痛苦的视线里,李婧冉轻轻地阖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