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恐惧死亡,因此会害怕生病,痛恨离别,以及一切代表着此生不复相见的事情。
袖口处,裴宁辞递给李婧冉的瓷瓶贴着她的里衣,瓷瓶里头装的是假死药。
角落里一只难得没冬眠的小灰鼠缩头缩脑地在地上满地跑。
李婧冉静悄悄地朝它靠近,趁它不备把小灰鼠扣下,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往小灰鼠嘴里一塞。
她一边观察着小灰鼠的反应,一边念念有词:“不好意思了,得拿你做个实验。笃笃笃,功德+1功德+1。”
毕竟李婧冉对裴宁辞还是没什么信任的。
她总觉得裴宁辞十分古怪,甚至还主动帮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婧冉生怕裴宁辞是在用真毒药诓她,因此才决定用送上门的小灰鼠做个实验。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她观察了好半晌,而后见小灰鼠的两只爪爪抱着药丸啃得很香。
等它啃完后,李婧冉都没看到小灰鼠有任何异常,起码丝毫没有中了毒的模样。
她眨了下眼,和小灰鼠面面相觑。
小灰鼠似是不知道这个人类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它,犹豫片刻后,悄悄伸出爪子,朝她一摊。
再来一颗。
李婧冉:......
就知道裴宁辞这人不靠谱!
她无奈地伸出手指抚了下小灰鼠,指尖触到它时却蓦得愣住了。
小灰鼠看上去毫无异常,但是摸起来却冰冰凉凉的。
李婧冉细细感受了下,随后确定了:它没有了心跳。
也就是说,这个假死药并不会让人失去神志,只是会掩去体温和心跳,做出已经死亡的假象。
这是什么高级的发明!也太完美了吧!
李婧冉到时候只要服下药后双眼一闭,就可以美滋滋当一具没有心跳但有神志的尸体啦!
小灰鼠只见眼前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人类忽然露出了某种意味深长的神情,被吓得鼠躯一颤,悄咪咪再次溜走了。
哼,抠门的人类,不想给就不想给嘛,干嘛摆出这副表情吓它!
鼠鼠它呀,今天又被人类恐吓了呢。
李婧冉看着小灰鼠溜走的背影,微挑了下眉,心想:她似乎知道对待严庚书的最好方法了。
晚膳时分,严庚书本想来主帐喊李婧冉,谁料刚撩开帐篷时,目光却是一怔。
军营地势较偏,天色暗得早,如今外头已经全然变成了浓稠的夜色。
清凄又幽冷。
主帐内却俨然是另一副景象。
连串的烛光在本该肃穆的军帐内投下温暖的柔和光晕,暖黄的色泽染亮了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好似一颗颗闪烁的星星坠落到人间。
烛火的微光照在帐内悬挂的狼头标本,竟在嗜血的强势间平添了几分家的温馨。
原本放在正中央的沙堡被挪到了左侧,那块地方如今正置放着一张窄长的桌子,上头还铺着浅色的桌布。
清香的梅花被折下,插进简约大气的瓷瓶口,粗糙的碗碟放置两侧,称不上精致,却处处都落透着用心。
严庚书瞧着眼前的场景,顿了好半晌,目光才挪到面带浅浅笑意坐在里侧的女子身上。
烛火照亮了她的脸庞,她就像是蚌壳里蕴藏了许久的珍珠,透着莹润的光泽,温柔得不可思议,甚至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
“阿冉......”严庚书嗓音有些干涩地唤了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心里都化成了水。
李婧冉特地沐浴更了衣,换了身和他们初次在崖底相遇时相近的布衣,一头青丝仍沾着湿意,并没有任何钗环点缀。
宛若清水出芙蓉,精致的容貌分外温婉,朱唇却不点而红,平添了几分魅意。
砰、砰、砰。
是他的心跳声。
她只这么双眸噙笑得静静看着他,便足以让他像个毛头小子般怦然心动。
李婧冉看着严庚书的模样,眼底笑意加深,抬眸柔声对他道:“夫君愣着做什么?快坐下呀。”
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了李婧冉,她揣摩对了。
严庚书既然出生在一个宠妾灭妻的家庭,他心底最深处渴望的,应当是一份纯粹浓烈的爱,和家的温暖。
李婧冉和他不同,她自小在幸福的家庭氛围里长大,虽然父母经常斗嘴(其实更多时候是李父单方面安静地被李母训斥),但那种完美无缺的家庭氛围却是很难复刻的。
李婧冉如今在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严庚书感受到这种温暖,并且让他为之动容。
严庚书现在心里越感动,她这场假死好戏上演时就能后劲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