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爱情之所以伟大又可怕,是因为它的盲目。
为什么人们说“陷”入爱河?陷入这个词语一般搭配的都是“困境”,而爱情无疑就是生命中最大的困境。
人们一头脑热栽了进去,就像是踩进了沼泽地,只会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
倘若严庚书真的陷入了爱河,当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被绑架,他根本没法做出理智的选择。
他是人,而人是会被七情六欲掌控的,会被恐惧主导。
严庚书会太过惧怕绑匪伤害他的爱人,会明知是陷阱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立刻完成对方要求的一切,只恳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妻子——这才是真正陷入爱情的人会做的事。
他们根本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么做是否值当、绑匪是否会遵守诺言。
因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都不愿意去冒险。
他们宁可用自己的百分百,去换爱人百分之一的存活几率。
这也是李婧冉错估的地方。
严庚书从未被人毫无保留地爱过,在这么多年里也无人教导他该如何真正地去爱一个人,他的成长背景注定了他永远会把自己放在首位。
他爱得太保守,也爱得太清醒。
只是这些道理李婧冉能明白,阿冉却是不会明白的。
她是那么单纯,严庚书说什么她都会信。
此刻听着严庚书的解释,李婧冉只能咬着下唇,露出一副动摇的模样,迟疑着问道:“摄政王所言,可是真的?”
严庚书的目光是那么诚挚,他深深凝着她:“自然。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对阿冉说一句谎言。”
“阿冉,我以前是混账,利用了你对我的爱。我眼盲心瞎,我不是东西,仗着你对我的爱为所欲为。”严庚书话语顿了下,嗓音低了几分,像是压抑着无尽的痛楚,“可我方才的那些话,都不是本意。阿冉,你能原谅我吗?”
李婧冉听着严庚书的这番话,虽并未言语,两行清泪却这么滚了下来,楚楚地凝着他,欲语还休。
严庚书轻轻为她擦去脸庞的泪痕,目光炯炯地低头看着李婧冉,深情地保证道:“我严庚书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疼惜你。”
“阿冉,我真的很爱你。你信我一回,好吗?”
李婧冉呜咽着扑进他的怀里,手臂圈着严庚书劲瘦的腰,含糊地道:“严庚书,我好恨你啊。”
严庚书轻轻搂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无声喟叹道:“我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感受着怀中的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酸涩的同时,也无比庆幸。
迟来的失而复得冲刷着他的每一寸经脉,严庚书一寸寸放松了身子,抱紧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李婧冉配合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掩住自己面上的冷意。
冰凉刺骨。
阿冉就这么被严庚书哄好后,李婧冉又跟着严庚书回到了军营。
严庚书用披风把她裹着,勉强遮住了李婧冉一片狼藉的衣物。
本想再和她多呆一会儿,谁知士兵上前与他耳语几句,严庚书刹那间脸色剧变。
他言简意赅地吩咐李婧冉先回帐篷休息,随后便大步流星地跟着士兵离开了。
看着严庚书离去的背影,李婧冉面上的乖软随之褪去。
她唇角的弧度一寸寸冻结,敛了神色,并未回帐篷,而是在外头静静吹了会儿冷风。
「小黄,我觉得我的攻略手段好像出了点问题。」李婧冉如是道,每个字都斟酌好半晌才说出口,「你说一个残忍的权势疯批,他真的会爱上如蝼蚁般弱小的阿冉吗?」
小黄也有几分犹豫:「应该会吧,小说里不是都这么写吗?你这个应该算是白月光级别了,温暖他救赎他,让他学会爱?」
李婧冉闻言却沉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蹙眉思考道:「我可能不是很理解救赎的意义。如果说我出现在严庚书沦落楚馆的那段时间救赎他,那他爱我也许还是合理的。但严庚书已经到了如此强势的地步,他独自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阴暗岁月,我凭什么认为他现在还需要被救赎?又或者说,他稀罕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一个权势疯批感动于弱小者的爱意,我觉得按照人性,他只会一味地从她身上索取爱意,但他又愿意为之付出多少?」
这就像是蚂蚁救了落入猎人陷阱的恶狼,它对恶狼说:“我好爱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