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澄明清澈的少年反问一句:“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吗?”
方丈脸上挂起微笑,眉眼弯起,淡淡的惆怅与忧伤遮掩不住,只是他仍尽可能的去忽略它们:“不必了。”
如今他已经不配在她跟前出现,相逢于他们而言不再值得期待。
她既不是那个冒着午夜暴雨前来同他私奔的单纯少女,他也不再是那个性格闲散温和的富贵少爷了。
有些人站在命运的抉择口,一旦错过便是永远的擦肩,只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追悔遗恨。
朝阳会照常升起,但是感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当年定下海誓山盟的深宅大院还寻得到,如今已积灰生尘,可错过的人却再也走不到一起去了。
他们是普通芸芸众生的一个,无力改变这残破戏谑的命运,被洪流裹挟,推搡着、踉跄着往前走,磕得头破血流。
邵府。
艳阳高照,门前繁茂的枝叶晃动。
病弱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她沐浴着庭前的日光,神态冷淡,任凭衰败的死气缠身。
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她是那个真正掌握邵府生杀予夺大权的人。
就连许词,也只分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话语权。
第一百零一章 母亲的解释
“你倒是还知道回来。”
女人的声音平淡,她眸色看起来平静无波,丝毫不像是生气的模样,似乎前些日子里在江城中有关她疯狂寻觅许词踪迹的话,都只是些风言风语罢了。
一旁侍奉着的奴仆侍女低头,噤若寒蝉,一个个的都不敢出声,他们排成两排,弯着腰垂首站在门前。
这颇大的阵仗倒是给许词看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他这几天确实是玩失踪玩的嗨了,可却把陈映兰给搞得又气又惊,还不知道此次的母亲大人又会用什么手段处置他……
陈映兰的脸色不好看,眼底泛着青黑,她挽起的头发整齐,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色。
偏生那双飘过来的眸子亮得惊人,锐利锋芒,带着凛冽的寒气,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肃杀了几分,“你去哪里了?”
许词踏进门后,身的大门倏忽间便关上落锁,重重的铁锁砸在朱红的门板上,明亮的晨曦阳光被完全隔绝在深深的大宅院之外。
宅子里面,一片寂静萧索。
无边的肃穆与压人的窒息萦绕在空气中。
熟悉的氛围里,许词早就无知无觉,他已经对这种程度的囚禁束缚免疫了,垂下眸子里的目光寂静而平淡:“你不用再怕我跑。”
“没用的。”
他略带讥笑的声音掷在地上,听起来倒有几分凉薄与无所谓。
“我要是真的想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真话,毕竟许词不是没动过这种心思。
改名换姓后,只身一人,四处到天涯海角流浪,过餐风露宿的生活,走到哪里是哪里,让旷野的风填满整个胸腔。
可是他始终是走不掉的。
面前他名义上的母亲,已经人至中年,乌黑的鬓发上已隐约可见几根银丝,女人衣着华贵,皓腕凝霜,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与疲惫。
许词就这样平视着打量她,以一种平和的目光,无论怎么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二嫁后都是挺不容易的,陈映兰还护着他平安无虞地长到了这么大。
些许的阳光从砖瓦缝隙中透露出来,金色的光束温暖耀眼,暖融融的,他心里在这一刻都生出许多无端的平和柔软来。
许多压在心头的石头裂缝里,被这春光照的暖洋洋,他眸子里漾着细碎的光,站在阴暗冰凉的角落中,看起来很是耀眼。
“我去了城西南的寺庙,方丈说与我想有缘,便多留我听了几天的经,寺庙中的空气都要比山下的清新许多……”许词故意隐去了那几天被秦西故囚禁的时日。
他想跟陈映兰好好坐下来谈心,平心静气的说上一场话。
根据方丈苦口婆心地絮絮叨叨讲了那么久的故事,许词想他们母子二人本应是不至于相处到这般地步的。
陈映兰听到那个寺庙后,眸色一顿。
而后平静地觑他一眼,见自己的儿子这次神色难得的正经,便松了眉头。
她抬手拂袖,院中围着的一堆仆从忙不迭地匆匆退下,女人的声音才漫不经心地响起:“你说吧。”
走到院中坐下,参天的绿树不知有几年树龄,看上去苍翠浓绿,树下安安静静的摆放着石桌、木椅。
一盏浓茶点上,浇灌到白玉瓷杯中,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醇香。
陈映兰环着一杯茶水,看向许词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与揭露,“你想说些什么?”
她话语一顿,嘴角勾起了个没温度的笑容,“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又想从我这里打听证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