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君臣二人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那头的唐俭终于是赶到了铁山颉利的牙帐。
白道,此刻偌大的中军营帐鸦雀无声,李靖与李世勣一部的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将领如今都早早便在内候着了。
所有的计策早便翻来覆去商量了好些遍了,如今他们在等的不过是一个最后确定的路线。
帐门被掀开,入目的是浑身积雪的苏烈,苏烈抖了抖身子口中哈着白气脚步不停,他走在正中央握拳行礼,裸露在外的皮肤很明显红了一层,但是苏烈说出的声音却不带半分颤抖,就好似根本不冷一般:“禀告总管,已然探查清楚了。”
李世勣的目光头一回正正经经地落到了苏烈这人身上,说起来这个人他认识,苏烈的义父就是死于他的部下之手,不过他自从出兵以来一直就是挂在李靖帐下的,他同李靖也是前段时间才合兵的。
合兵之后这人也不常现于他面前,原来是被李靖派出去探查地形道路了,难怪不常见。
李世勣倒是对他没什么偏见,如今又在同一个天子手下做活,独有一点就全然看苏烈对他的态度了。
想到这李世勣暗自摇了摇头,当即将所有心神放到了苏烈接下来的话语上。
“虽则颉利警惕,但如今大雪阻人视线又有唐公与我们配合,寻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躲过突厥斥候便可走小路直奔碛口拦住颉利的后路。”
李靖抬头:“牙帐的位置也确定了吗?突厥兵力如何?”
苏烈细细回想了一番:“确定了,就在铁山以北,一个很方便直奔碛口的位置,至于路途的士卒……”
“陛下下令接受颉利的求和,颉利确实是放松警惕了。”
“距离牙帐几十里之处有突厥士卒巡视,不过人数不多,兼之大雪若是我们速度快些将人俘获不会被颉利发现的。”
李靖认认真真听完了苏烈的话,看向苏烈的目光闪过一丝赞许,这突厥的情况倒是与他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李世勣,你领兵于我身后随我一道,在我军突袭牙帐成功之后,你那一部便直接转走小路一定要提前在碛口埋伏拦截,若是我没有捉到颉利,那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李世勣点头沉吟:“大雾大雪,只怕这路还是看不真切的,颉利拢兵不易于我们而言也是同样的,若是扑得太急太快这颉利说不定还能转逃,到时候寻人就麻烦了。”
李靖思索片刻:“你的担忧倒也有理,这样吧,灵州附近一部是李道宗领兵的,匆忙慌乱之下颉利只会顺着自己最为熟悉的路线溃逃,碛口不成那么就只剩下灵州西北一地了。”
“那个地方我记着还有一个颉利手下的部族,在各部纷纷跳反之后他倒是没什么动静,明面上还是中立,颉利或许会由他为跳板逃往吐谷浑避难。”
这个杜怀信倒很清楚,他接口道:“也算不上中立,更准确来讲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之前颉利的手一时半会伸不到他那处去,自领部族快活极了也就不需要着急忙慌来向我朝投诚。”
“但若是颉利溃败,他也不会盯着与我朝作对的压力同颉利站在一处的,如今明眼人都清楚,突厥汗国覆灭之日指日可待。”
李靖轻“嗯”一声:“那就联系李道宗,叫他时时刻刻关注灵州西北的情况,绝不可叫颉利有半分出逃的可能性。”
说着李靖站起身来扫视众人:“如此,我率精兵一万,只带上二十日的口粮由阴山小道直往颉利牙帐。”
“苏定方,你是最熟悉道路之人,等靠近颉利牙帐后便由你率两百先锋打颉利一个措手不及。”
“此战,便是叫着天下真正太平的最后一战,我与诸位身上担着陛下的信任,绝不可在此失手。”
“若是败,我们有何脸面归国?茫茫雪川不过是我们的埋骨之地,而若是赢,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下一个封狼居胥便在今日。”
“诸位,此战只需胜,此乃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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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牙帐。
已经整整一夜过去了,唐俭看着他桌前冒着热气的羊肉又看看颉利笑容背后的心痛,唐俭不由哂笑,只怕为了招待他这个远道而来的最后的希望,这颉利是将压箱底的口粮可取了出来,还真是破费了。
只是……唐俭有些烦躁,他看了眼身侧全副武装精神紧绷的安修仁下意识叹了口气,也不怪他如此紧张,毕竟这颉利自己身边除却文人打扮的赵德言便是魁梧高大右手按着腰间长刀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