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还是头一回见人能将自己的“不要脸”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不愧是匪寇出身,就是不一般。
杜怀信默默翻了个白眼。
李靖似乎是被李世勣给逗乐了,张公谨迟疑开口:“那么可否容末将问总管一个问题,总管心中是如何想的那唐俭的?”
李靖轻咳一声压下笑意:“唐俭或许会对我们有不满,但是他却是不会在陛下面前说道的。”
“这般风险之下还能领命和谈,他这个文臣却与我想的不一样,所谓文人风骨他倒是符合,也叫人钦佩。”
张公谨一怔,没有想到李靖居然是这般评价唐俭的,或许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是抱着必要一举剿灭突厥的志向的吧?
所以,不论代价是什么,不论是已然年老的唐俭,还是如今略显冷酷的李靖与李世勣,亦或者是同样出声赞同的杜怀信和已然动摇了的他自己。
这样一番四百年未有之伟业,理所应当,哪怕付出名声生命,他们在所不惜。
他渐渐舒展了眉眼,也跟着一道笑了起来。
长安。
“他们要是不顾臣的性命行事,臣自然是不满的,只是……臣却也觉得他们也皆是一心为国之人,臣于私不喜,于公却也是同他们站在一处的。”
“臣不甘心血一朝付诸东流,但他们亦然,三年隐忍蛰伏不就是为的这一日吗?”
唐俭毫不犹豫对上李世民的目光,此刻他的眸子灿若烈阳:“那就各凭本事吧。”
李世民勾唇不疾不徐:“哦?什么本事?”
“那就看看是我的嘴上功夫厉害,还是李靖的突袭快一步。”
李世民哈哈大笑:“好胆气,好心智,这才是朕的天策长史!”
“当然,安全为上,这一趟出行我会为你配一个将军与你一道的。”
“还有赵德言,那个深得颉利信任被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家伙,他是我的人,谈判之时他亦可保你安危。”
“那便去吧。”
“我在长安等你归来,民部尚书的位置我替你留下。”
唐俭垂眸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唇角的笑意:“陛下这番话是以什么立场说的呢?”
李世民轻笑:“是礼部尚书唐俭的天子,亦是天策长史唐俭的友人。”
“你可满意?”
唐俭的眼眶莫名酸涩了些许:“臣自然是满意的。”
李世民盯着唐俭的表情忽而压低了声音一副商量秘密的样子:“还有一事,需要唐俭助我。”
“已经晾了他们够久了的,也该将此事翻篇了。”
唐俭好似有些明白过来:“是……先前朝臣私交突厥一事吗?”
李世民的声音愈发低了:“自然。”
后世史书记载,帝召俭入宫,俭伏地再请鞫之潜通书启于萧后者,帝大喜,取衣披其身狎之曰:“往国家未定,匈奴侵扰,愚民寡识,或当思念,今天下宁一,反侧自安,既往之愆,不须问也。”
“文武官皆乃吾之子,吾当此盖为黎元与国家,卿为吾不须计,以为然否?”
当斯之时,文武官列于纱窗内,倾耳者数百人,闻帝与俭议定,一时喊叫,响振宫掖。
第152章 覆灭
送走唐俭之后, 许是因为这段时日李世民劳心过度,倒是如他所料,他自己所说的难以治愈的旧疾果然是发作了。
不过相比较往年, 腰腿一侧的疼痛倒是轻了些许, 总归这么多年的疗养和药没有白费。
但是因着上回的半个月的昏倒, 不单单是李世民自己, 便是长孙嘉卉和他手下的臣子也都是心有余悸的,所以李世民在权衡之下终是选择了在将政事都安排下去之后前往了骊山泡温汤养身子。
说起来,这桩事倒是房玄龄先开的口,更何况如今李承乾虽然年岁还不算大, 但是跟在他身边也这么久了, 是时候叫他在群臣的辅佐下尝试着主持大局了,他是太子, 也不好一点磨练都不给。
李世民也就没有拒绝,只不过这一趟他还是带上了杜如晦的。
杜如晦近来的身子也愈发不好了, 前几日还因为寒气入体大病了一场,杜如晦自己毫不在意, 李世民却是着急了,直接用去了孙思邈的承诺。
果然, 积劳成疾, 先前那场病已然落了病根, 若是再病一场,只怕就会迅速毁了身子,偏偏杜如晦还喜饮酒,到那个时候只怕是神仙难救。
李世民气急之下根本顾不上许多, 直接将杜府中所有的酒坛子一并叫人搬去了皇宫,养不好身子前杜如晦就甭想着见了, 而后他亲自来了这杜府帮着杜如晦收拾行李,短短一日的功夫就将人给提溜进自己的马车带着往骊山去了,速度之快便是连杜如晦拒绝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