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关乎时局的话语,杜怀信打起了精神,有了些兴趣。
分析得不错,草原那边靠天吃饭到底还是不稳当,颉利可汗南下不仅能抢些东西回去过冬,还能时时刻刻威胁长安,逼得李渊除了打之外还得辅之“散财消灾”。
就是不知道这人有什么高见。
“所以臣觉得,既然阻止不了突厥南下的步子,那为何我们不焚毁长安迁都,如此一来则胡寇自息也。”
焚长安……?
你们这些掌握权利的上层是能一走了之了,那在长安城中的百姓呢?无端端便失了家,被本应庇佑他们的君父抛弃,他们又何其无辜?
迁都……?
面对突厥先是割地如今又要迁都了吗?一退再退,如今连长安都要拱手让出去了,日后他们又还能退到何处呢?
这一句话前后转折如此之大,每一个词都是他所想不到的,杜怀信脑中嗡嗡作响,险些便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巨大的震惊之下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愤怒,他反而是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渊。
李渊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
下一瞬,李渊满意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爱卿此提议倒是有几分道理,朕觉得可行。”
全殿寂静,只有最先提议的那人腰间的银鱼袋还在轻轻晃着。
第92章 哭求
在大殿上一瞬的寂静过后, 李渊并不打算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迁都毕竟是件大事,不好草率为之,新的都城的选择也不该马虎。”
“宇文侍郎, 这个差事朕便交到你手上了, 越过终南山, 朕瞧着樊州、邓州一带都是不错的。”
宇文士及心中一紧, 他出声应是的时候下意识便朝着左前方的李世民的背影看去。
果不其然,最初的震惊过后李世民当即选择了站出来反对。
李世民手执象牙笏板瞥了眼那个提议迁都的官员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笑声虽轻,但是在此刻寂静的大殿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陛下英明神武,又怎么会接受这样一个荒谬的提议?”
“焚毁长安, 说得倒是轻巧, 你们能一走了之,长安城中的百姓又该如何?”
“而且突厥南下迁都便能解决问题吗?”
“突厥狼子野心, 一旦我朝示弱换来的只会是突厥的得寸进尺!”
“那日后呢?烧一个长安不够,是不是日后遇上突厥还要再次焚毁都城。再次换一个新的都城吗?”
“今日退一步, 明日退五步,只求偏安一隅保全自身, 不过是助长突厥的野心罢了。”
“瞧你一身深绯色官袍,腰挂银鱼袋, 却原来不想着好好辅佐陛下开太平, 原来是想要撺掇陛下做出这等糊涂的决策吗?”
提议的官员涨红了脸, 他无措地看向此刻气势慑人的李世民,张了张嘴可心底的恐惧却迫使他又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李世民是上过战场手杀过千余人的将军,不是什么养于深宫的寻常皇子,他一发起火来, 通身的气场很少能有人觉得不害怕的。
一旁的萧瑀和宇文士及二人下意识放松了紧绷的心弦。
这等真真切切的国之大事,他们心底虽然不赞同, 但瞧着李渊火速下了决定甚至还安排起了具体事宜的模样,凭借他们便是很难劝动的。
这种时候也唯有李世民这个秦王率先开口,才能打破局面。
萧瑀一面有些欣慰地想着一面余光瞥见了一侧的陈叔达,见他也是不自觉地点头明显是松了口气了的情况,萧瑀本还畅快的心情突然又有些堵了。
这个陈叔达是陈朝皇室后人,而他萧瑀则是梁朝皇室后人,陈可是灭了梁的存在,萧瑀自然是看陈叔达如何都不顺眼的。
可现在他俩却偏偏在同一个朝廷里做官,俩人的政见大多也是不和的,可独独在偏向李世民这一点上二人却是相同的。
这时常让萧瑀感觉郁闷,很多时候都是捏着鼻子同陈叔达一唱一和在李渊面前不着痕迹地吹捧李世民。
萧瑀想着在心底冷笑一声,就他们家那个陈后主,死到临头了还念着那玉树□□花呢,怎么能知晓国家大事?
陈叔达明显是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不自觉地正了正身子,微微侧了侧首,一眼就瞧见一脸孤傲的萧瑀。
瞧他那表情,陈叔达几乎都能猜出来此人在心中是如何编排自己的了。
陈叔达轻哼一声,若不是为了秦王谁愿意同这个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的萧瑀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