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雍州的实权我早便握入了掌心,只怕这一点陛下还被我瞒在鼓里吧?”
“陛下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点退路呢?”
“既然陛下不愿给我那个位置,那我便让他看看这几年我经营长安的成果,我会堂堂正正地夺过那个位置的。”
“不论陛下同不同意。”
——————————
这场杨文干之变就这么平淡地落下了帷幕,最后的结果,李渊选择了各打五十大板,将杜淹王珪韦挺三人通通流放。
可在李建成一方明显犯有大错的前提下,这个各打五十大板便已经是李渊亲自拉偏架的结果了。
李世民这次一点都没有遮掩自己的态度,他大大方方送了杜淹黄金三百两,对比李建成一方的毫无半点动静,李世民就差直说了他觉得杜淹无罪,不认可李渊的判决。
整个六月至七月初,长安的朝廷都笼上了一层阴霾。
李渊只当作睁眼瞎,当作自己改立太子的手敕从来没有写过,李建成还是太子,而李世民也依旧只是秦王。
唯一不同的就是李渊的目光开始渐渐放到了在杨文干之变当中帮了他一个大忙的李元吉身上。
他开始发觉这个向来成事不足的儿子这几年来居然也成长得不错。
除此之外,几乎是所有的高官都能猜测出杨文干叛乱背后李世民李渊的角逐争斗,而品阶低些的,也从近来东宫同秦王府越发激烈的争锋中察觉到了不对。
唯独长安城中的老百姓没有被上层政治上的争斗给影响,该怎么过日子便怎么过日子。
武德七年的七月,同往年一样,照理来说该是闷热无趣又让人厌烦的。
自从李唐基本统一天下后,突厥几乎可以说是年年都要准时南下,往年是在七八月,今年也该是如此。
因为河套一地的丢失,突厥想要南下深入甚至是随时威胁长安简直是桩稀疏平常的事情,长安城中的百姓都习惯了。
等入了冬那帮突厥人就会退了,而且纵使突厥人不退,他们的陛下不也是年年送出去财宝布帛,瞧着效果挺不错的,更不用提如今秦王就在长安,秦王会保护他们的,他们又哪里需要害怕呢?
可是……今年的七月真的还能像往年一般吗?
同长安城中百姓无聊又乐观的猜测不同,此时此刻朝堂之上,却是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今日是朔望日,算是大朝,京司文武职事九品以上都可以上朝,杜怀信今日自然也是要上朝的。
杜怀信瞥了瞥左右,见无人往他这边看来,他偷偷打了个哈欠。
杜怀信因为跟着李世民打仗立功身上不过领了个闲职,品级刚巧卡在了五品,用不着每日上朝议政事,且向来是被李渊无视的那一个,这大朝他也不过是来凑数的。
可偏偏还要起得那么早,当真是折磨人。
杜怀信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等日后李世民上位了,他若是不是被安排出去管理一地州县的话,那便是留在京中了……
那他的品级必是要五品往上的,且他这几年来于政事一道上也学了很多,李世民看他也不单纯是看一个武将,那他未来的日子岂不是熬不得夜了?
看来他要从现在开始习惯起来了。
杜怀信在心中长吁短叹着,一旁众官员汇报的政事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大多是些没用的废话,不过也不奇怪,李渊不喜欢臣子犯颜直谏,众人又何苦自己去触霉头?
杜怀信一面轻轻“啧”了声一面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脚,坐了这许久,他的腿都要麻了。
不过说起来唐朝这点挺好的,至少上朝还可以坐,而不是同他在大多数电视剧中看见的那些站着的或者跪着的,那可真是瞧着就辛苦。
然而正当杜怀信胡思乱想时,一个穿着深绯色官袍的男人突然出列站了起来,此人腰间的蹀躞上挂着一个精致好看的银鱼袋,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瞧着有意思极了。
杜怀信的目光下意识便落到了这个银鱼袋上头,虽然距离不算很远,但想要看清楚还是有些困难,他往前倾了倾身子。
“如今已入七月,突厥又有了异动。”
“臣觉得,突厥之所以屡次侵犯关中,不就是因为子女玉帛皆在长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