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懿静静看着他,突然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袁兆,欢喜就是欢喜,难过就是难过。在我面前,你做自己就好。”
同样的话,又送还给他。
袁兆微怔,心跳失了一拍。
柔嫩的掌心下,睫毛颤动。袁兆任由她捂着眼睛,发出闷闷的轻笑。
“心疼我?”
清懿脸色一冷,收回手,翻过身不理他。
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缓缓睁眼,目光专注而柔和。像是掀开漫不经心的外表,露出最真挚的底色。
这神情一闪即逝。
下一刻,清懿的腰间环过一条胳膊,旋即整个人被囫囵圈进怀里。
屋外蝉鸣声阵阵,两只麻雀蹲在树梢上,听见屋内热闹一片。
“亲一个,不气了。”
“走开。”
顿了顿,一声响亮的巴掌。
麻雀惊得飞起。
“手往哪伸?”
“嘶,疼。”
“活该。”
麻雀虚惊一场,重回枝头,豆丁似的眼珠子好奇打量突然安静的屋子。
旖旎水声交缠,女子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领,又被覆盖上新的痕迹。发间步摇随着仰头滑落在地,发出脆响。没有人能分出心神去捡拾。
“关……关窗。”她轻轻喘息,又被咬住唇瓣。
“嗯。”他轻笑。
一只手抽出空来合拢窗户。
麻雀歪头:“啾??!”
作者有话说:
向麻雀道歉,私密马赛。(鞠躬)
第129章 箴言
◎姐姐更新啦◎
这人胡闹起来就没个消停, 一直到晚膳时辰,店小二敲了三次门,清懿再不由着他, 推开人起身。
“你坐着,我去。”袁兆拉住她。
清懿拢着衣裳, 看着他不语。
这人嘴上说去, 几次三番就将人打发走, 哪有半点诚心。她再不愿信。
袁兆笑起来, 眼角眉梢都写着餍足:“这回真去。”
说着就披了衣裳去外间。
店小二端着热了三遍的膳食,头皮发麻:“客……客官, 用饭了。”
“嗯,多谢。”袁兆接过餐盘, “砰”地一声利落关门。
看着差点摔到脸上的门, 店小二摸摸鼻子:“……”
贵客的心思真难猜,殷勤送饭还得罪人了。
袁兆端着盘子拐进里间, 清懿已经收拾一新,挽好了发髻。
脖子上红红的痕迹斑驳一片,她小心地拉着领子遮盖, 有些遮不住的, 只能扑粉盖住,经不起细看。
清懿心中微恼:“是不是你说要出门,还弄出这些?”
袁兆夹了一小碗菜, 并半碗白米饭,送到她面前,笑眯眯讨饶:“我的不是, 再也不敢了。”
清懿一向当他的话是搪塞, 却没有再揪住不放的意思。归根结底, 她也在暗自懊悔,自己竟昏了头,由着他胡来。
今晚是江夏的酬神祈福会,到晚间楚江殿门开,他们就要去祭拜颜老。
临出门,袁兆不知从哪变出一块云肩,纯白的锦缎绣着翠竹纹样,上头点缀着碎玉流苏,很是精致。
“你几时买的?”清懿挑眉,笑问道。
袁兆低下头,替她系盘扣,立领恰好遮住红痕,“那日你挑青黛的时候,我正好瞧见这块云肩,如意翠竹,你穿定是好看。”
换上新装,对镜打量一番,袁兆仍不满意,突然拎来一双新绣鞋,上面同样是翠竹纹饰。
见他抓住自己的脚腕,清懿一惊,拍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袁兆不理,只轻笑。他的大手握着她瘦窄纤细的脚背,掌中的小脚显得格外莹白脆弱。
清懿挣不开,无奈叹气,嗔他:“我有手有脚,哪就劳动你一个好好的郎君替我穿鞋袜?”
“不是郎君,是夫君。”他浑然不知害臊为何物,老神在在,“世上有谁规定夫君不能给娘子穿鞋?”
“你……”清懿不欲同他辩,只任由他去。
从清懿的角度看,他蹲着身,微垂头,鼻梁挺直,唇角微抿,俊逸的眉眼透着认真。
也许是生来淡漠,她很少这样打量旁人,又也许是记性好,但凡扫过一眼的人,她总能记住,于是视线从不会多流连。
那日御宴初见,她其实认得这位名声在外的郎君。不过,那时的他远在天边,即便那张脸在平淡的记忆显得如此独特鲜明,她也并不觉得需要格外注目。
往后种种相遇,这张脸一次又一次出现,清懿也记不清,究竟何时起,那个瞩目的人,成了她生命里的寻常。
在这个同样寻常的傍晚,她第一次专注地打量一个人,从额头到眉眼,从鼻梁到下颌。
有一瞬,她恍然地想,当初琼林夜宴,那个囚在四方宅院不得出的小官家女儿,会不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身旁那位如隔天堑的郎君,会带她出京游玩,会为她躬身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