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师觉得为何这次一向相争的太子和三皇子会统一战线?”
“户部是太子的钱袋子,真要打起仗来太子的得利就会被压制,这自是不用说,只是三皇子为何难得向着太子,”阮同甫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你会看不出?”
被恩师反问,荣启道:“是因为思莹公主?”现在应该称为端和婉慧公主。
阮同甫捋着胡子,“不错。让公主和亲外嫁,即便封号恩裳,也还是亏待了。而这份亏待陛下必然会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比如……”
荣启皱眉:“比如恩裳加封公主的母亲瑜妃。”
“正是!估计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传出消息加封瑜妃为瑜贵妃。”
贵妃,妃嫔之首。皇后之下第一人!
瑜妃也是三皇子的母亲,如果加封为贵妃,对于三皇子一方的实力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贵妃之尊大大缩短了和皇后之间的距离,还有协理六宫之权,日后在宫中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三皇子这是要牺牲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来为自己的帝王之位铺路。
第五十章 话语权
荣启叹息,“太子贪婪短视,三皇子虚伪阴鸷,未来的储君却要在这两人之间诞生,实乃我大瑾国之不幸。”
“阿启,”阮同甫皱眉,“储君之位不是你我可妄议!”
阮同甫作为两朝老臣,从来不参与夺嫡,只是忠君,不涉党争,因此皇帝对阮家的信任也非比寻常。不然也不会允许父子两个一个正一品一个从一品,还都身居要职。
对于朝廷形势的分析,阮同甫向来通透,但他为人骨子里却也有一股迂腐。不论皇子们如何不济,他都不会妄加非议谁适合储君谁不适合,更不会干涉陛下的选择。即便将来登基之人并非一个优秀合格的帝王,只要不触及为人底线,他依旧会选择效忠。
更何况如今朝中形势如此,太子和三皇子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其他人根本没有一争的实力,这两人谁成为储君,又有何分别?他就处在这个时代,大形势下无力改变,便只能选择接受。
荣启抿唇:“老师,我们学得一身本事,为的是报效朝廷,争得国泰民安,但是如今大瑾国的情形真的是我们想要的?不说别的,就论这次和亲,老师也觉得应该吗?”
阮同甫眉头皱得更深:“阿启,我们为人臣子,为陛下为朝廷效力是本分。上位者的决策,我们可以提供建议,但万不可生出左右其决策的心思。应该与否,我们心中有所衡量,却不能因着自己的想法去违逆陛下,否则便是不忠不敬,有违臣子之道。”
荣启沉默不语,但阮同甫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第一次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你最近身体有恙,还是不要太操心朝事了,左右公主已在备嫁,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还是养好身体要紧。”
荣启垂眸,“老师说的是。”
师生两又聊了一会,荣启便起身告辞。
荣启走后,阮展鸿来到父亲书房。他大概能猜到自己这位师弟都跟父亲说了什么。
阮同甫有几分怅然,“到底是阿启的心性变了,还是我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学生?”
阮展鸿给父亲倒了杯茶:“师弟年纪尚轻便身居要职,言辞行事难免会有些少年意气。”
“可以前怎不见他如此?”
“大概是因为朝中气象一贯如此,官员们或是站队党派或是明哲保身,真正为国为民考虑的却是不多,师弟已经失望到习惯。但昭武将军就像照进黑暗角落的一道光,让师弟看到了整个朝廷该有的另一番景象。只是这束光让黑暗中的那些藏污纳垢无所遁形,所以在一些人眼里便成了罪。”
阮同甫转而打量着这个平日里沉稳端重的儿子,“听你的意思,似乎也同意昭武将军的言辞。”
阮展鸿垂眸:“儿子对昭武将军不甚了解,但就听他今日朝堂之上的一番言论,虽有冲动,却也是一腔热血。况且卫老将军英灵犹在,陛下就这么快同意与蛮国和亲,此举确实会寒了南境将士的心。哪怕再斟酌考虑一段时日,给南境将士们一些缓和的时间。”
“再怎么缓和,结果也不会改变。昭武将军纵有一腔热血,却也逞勇好战。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那些功勋又是建立在多少士兵和边境百姓的性命之上?且他身为北境统帅,南境之事确实不宜伸手过长,否则与越权何异?展鸿,你要记得,我们阮家的祖训就是忠君,君是君臣是臣,永远不要逾越自己的本分。”
阮展鸿敛下眼眸,“是,儿子谨记。”
久久,阮同甫叹息一声,“若是你妹妹还在,定能理解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