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抬眼冷冷看着宣震:“这就是大哥要说的话?大哥不在乎卫老将军身死边关无人戍守,不在乎与蛮国和亲之事,只想说我不该顶撞太子?大哥对太子倒是忠心耿耿!”
宣震一噎:“你、你这是什么话?这就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态度?再说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是未来的皇帝陛下,对太子恭敬那是应该的。你这是在边关待久了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大哥此言差矣,”宣旭不紧不慢地说,“陛下健在,这东宫之位日后是否还会有所变动还不好说,大哥现在急着表忠心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非拉着三弟。不过今日三弟在朝堂之上确实言语有失,父王都同意和亲,咱们父子自然该站在一条线上,不然岂不是被外人看笑话?”
宣景神色清冷,“是一家的笑话大,还是一国的笑话大?蛮国被卫老将军打得节节败退,现在卫老将军伤重病故,真正能告慰老将军在天之灵并彰显国威不容冒犯的方法便是另选良将乘胜追击,即便不继续追击,也该想方设法加以震慑,万万不该答允和亲,给蛮国以喘息之机!答应了和亲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
“够了,你就是打仗还没打够是不是?”厉王愤怒地扔了手上的折子,这还是自从宣景回来之后他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什么叫另派良将?是让你去还是让你手下的人去?你把持北境还不够,连南境都想握在手里不成?明知陛下对我有所防备猜忌,你再拼命往身上揽军功,又置我这个父王于何地?此事已成定局,你安分些,莫要再生事端。都出去吧!”
厉王直接一句话将所有人能打发了,不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
宣震和宣旭彼此看了一眼,暗中火花四溅。宣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攥着拳头愤然离去。
待人都走后,高满进来给厉王添茶。
厉王靠坐在椅子上,半身没在阴影之中,单手扶着额头,十分疲惫。
“王爷,您喝口茶歇会吧!”
厉王叹息:“你说,老三是不是怪我?”
高满抿了抿唇,安慰着说道:“三公子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并非有意顶撞,老奴看着三公子还是很爱重王爷的。只是三公子远离朝堂多年,不清楚京中形势,更不知晓王爷被陛下猜忌,才不能体会王爷的无奈。”
“不知?”厉王摇头,“老三的才干并不在老大和老二之下,就算一开始不知,但如今上朝参政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可能还看不出?只不过在他心中我这个父王的处境比不得他边关的那些将士!”
“哎呦王爷您可真是多虑了,三公子对您的孝心和大公子、二公子都是一样的,哪能把外人看得比您这个父亲更重要啊!左右就是三公子年轻气盛了些,不懂的分析朝政上那些道道,您多多提点他就是,三位公子都想着为王爷您分忧解难呢!”
被高满宽慰一番,厉王心里舒坦了些,笑着哼了一声,“问你也是白问,你就是个惯爱和稀泥的!”
高满嘿嘿笑了两声,知道厉王这是心里松快了,又说了两句讨趣儿的话逗厉王高兴。
那边荣启翻墙离开厉王府后,原是打算回去休息,但转念一想,脚下就变了方向,朝着丞相府而去。
丞相阮同甫,兼殿阁大学士,两朝老臣。他自身的本事自是不必说,虽是官宦世家有祖上荫蔽,但能在四十岁坐到丞相之位便足以说明他的能耐,为大瑾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如今即将步入花甲之年更是桃李天下。
荣启便是阮同甫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的另外一个得意门生就是他的儿子阮展鸿,如今官拜从一品的督察院左都御史,也是荣启的直属上级。
爱徒前来拜访,阮丞相自然十分欣慰,招呼着下人上了最好的茶。
两人聊了一会家常,便说到了今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
阮丞相并不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跟宣景走得近,说话也就更加直白些:“今日昭武将军还是太冲动了,他明知道以陛下的性子也会主张和亲,太子和三皇子不会放过这个在陛下面前讨好卖乖的机会,他却非要在大殿上驳斥两人,一次性将最有能力竞争皇位的两位皇子给得罪个遍。”
荣启笑了笑,“我看这位昭武将军就是这般直接的性子,不会来那些虚的假的,为人倒是诚挚。”
“可惜光是为人诚挚在朝堂之上根本行不通,即便一开始陛下心中并无偏向,但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届时就要比拼各方的势力人脉。昭武将军的人脉都在北境,在朝堂之上无人,于朝堂辩论自然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