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心底迸出的话语,苍白的脸上刻骨的仇恨,黑眸亮得可怕。
“……你……不可能……记得……”
“你太小瞧了我娘,当她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弱女。”云沐一步步走近,手指搭上穿透胸口的长剑,露出从未显现的怨毒:“她有办法让我忘记,更有办法让我想起,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甘心替仇人卖命?”
“……你……会……”
云沐五指狠狠一拧,长剑翻转,搅碎了心肺,压出一声喑弱的残喘。
“这一剑为雪谦,也是你逼我杀了他,从那一刻我就发誓要你死。”冰冷的眼注视着抽搐的老人,像看一堆破碎的腐肉:“不是很喜欢裁断他人的命运?现在该你上路了。”
“你……亲手杀母、弑上……不会有……好下场。”翕动的嘴吐出模糊不清的话语,宛如恶咒。
云沐爆出一阵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站不住。
“谁想过什么好下场,我心心念念,不过是与汝偕亡,今日看着你死已是心满意足。”残酷而快意的话音落地,清亮的短剑破空斩下,头颅齐颈而断,骨碌碌滚落了狼籍的地面,双眼犹透着怨毒。
云沐全无表情,定定的盯着失去脑袋的残尸,一身白衣血渍斑斑,几乎看不出本色,虚软的脚踉跄踩入血泊,溅起了咯吱轻响。
凌苍默默的看着,上前扶住了他。
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云沐的身子在怀中发颤。
良久,疲倦的合上眼。
◇ 第三十六章 秘术
剑长一尺三寸,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金丝缠为一条金色异兽之案,柄上刻有奇特的文字,久久注视仍辨识不出涵意。
剑身星光流转,剑芒如寒冰刺骨,鞘不知是何种木质,形式古拙,乌黑细致,质逾金石,叩之沉沉作响。
指尖轻轻摩挲着两个微凸的铭文,凌苍静静思量。
床幔微动,云沐睁开眼,单手撑着坐起来,苍白的脸脱力一般恍惚,试着活动绑扎起来的伤臂。
“别动。”凌苍扶稳他,叮嘱道:“刚接好骨头,至少要几十天。”
“教主……真的死了?”云沐的声音微嘶,久睡后仍然有难以消弥的倦。
“嗯。”不单是云沐,连凌苍也觉得不太真实,静了半晌,他开了口:“有点烫,要不要再睡一阵。”
云沐摇了摇头,多年心愿一朝得偿,只剩下疲惫和空茫,又不想寂静的发呆,半天才扯了个话题。
“四英呢,放去了中原?”
“他们本想跟回来,我怕不妥。”
云沐倦倦的笑了下,并无意外,倒是让凌苍想起另一桩萦绕不去的疑问。
“我知道仙藻是教主的人,玉龙是怎么回事。”
云沐神色平淡:“玉龙也一样,甚至比仙藻更受教主器重,藏得更深。”
“你怎知。”凌苍一一回想,找不出丝毫破绽。
“北朔说的。”云沐微微冷笑了一声:“还记得你去刺温宿王?”
“那次失败与他并无关联,是我自己失手。”
“不错,但若未曾失手,他会在事后向温宿王密告藏身之处,绝不会放你活着回厉锋。”
“教主要杀我。”阴谋乍听入耳,凌苍愣了半晌:“是为……”
“我。”云沐淡淡的闭上眼。“要削弱我的力量,你自然首当其冲。当然,最好是刺杀失败,教主可以故示宽大不追究我的失职,却凭此将六英并入地绝,失了独自行事的能力,我定然要受天玑掣肘。”
教主明知天玑与他私交莫逆,人一死,天玑必迁怒于云沐处处挚肘,自顾不暇之下唯有收敛行事,无法再帮衬北朔。
好算计,无难怪玉龙一直力劝他逃回中原。
云沐眉心稍稍舒展,浮起几许暖意。
他亦未想到,凌苍失了手,却选择回来与他共同承担。
“你何时知晓。”
“你下山后,北朔探出来密报给我,已经来不及。”云沐极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很后悔没有自己去。”
一度危殆却不能揭破,表面上还得一切如常,对玉龙亲信重用,这份忍耐的功夫着实已至巅峰。
不如此又岂能瞒得过教主,那个上位者素来机心重重,若非四尊使同谋摒弃前嫌合力发难,未必能狙杀成功,此番行事的风险之大,想来犹自惊心。
凌苍私下恻然捺住了暗叹,见云沐要取过短剑,无意识的询问。
“这剑上是什么字?”
“霜玄,”出乎意料,他给了答案。“这把剑的名字。”
“是哪里的文字。”曲折勾抹如藤蛇,实在看不出来。
“南越一带万里大山,有些隐秘的小国,各有不同的文字习俗。”云沐爱惜的凝视着剑:“我也不认得,娘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