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用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问道:“郎君还没胃口用膳吗?”若他没记错的话,郎君已一整日没用餐了。
绿萝摇头:“郎君说他想静一静,不让下人打扰。”
秦用眉头皱的更紧,正要开口让人下去。
绿萝迟疑着僭越的多嘴问了一句:“郎君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今日底下的下人都吓得战战兢兢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绿萝等下人眼里,自家主子待人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极少出现今日这等反常的行为。
秦用也百思不得其解,含糊道:“郎君的心思重,岂是我们能猜到的,去去去,赶紧再端过来点热食备着。”
绿萝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忙去了。
秦用三步并两步走上台阶,抬手刚要敲门,忽想起昨晚苏慕凉站在丁若溪门口破口大骂,和今晨他随郎君去找苏慕凉时,苏慕凉骂丁若溪贱妇,背着他勾搭野男人的情景。
而郎君,如今可不就是苏慕凉嘴里的野男人么?
俗话说的好,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难道郎君是在为这个惩治苏慕凉?
这念头刚从脑中闪过,秦用立马摇头否认掉了。
他家郎君并非沽名钓誉之辈,对名声什么的一向看的浅,怎会因苏慕凉一两句含沙射影的谩骂而迁怒于人?
若除了这条,能轻易牵动郎君心绪的,大抵只有丁若溪了。
难道郎君今日是为丁若溪出气才刻意为之?
与此同时,低沉沙哑的质问声从屋中传出:“站在房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打断了秦用发散的思绪,他忙回神推门入内。
昏黄烛光下,苏会正坐在桌案前执笔批阅文书,侧颜如刀削般锐利,看起来极其不近人情。听到他进屋的动静,他头也没抬一下,继续落笔批注。
秦用看了眼时辰,低声提醒:“已经戌时了,郎君今晚还去大昭寺吗?”
若去的话,他现在就得安排人手。
苏会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晕染了周围字迹,他面色无波无澜的抓起那张宣纸,胡乱~揉了下,扔在地上:“不去。”
秦用心里奇怪,可也不敢过问,悄声退下。
敞开的门缝中,只听“轰隆”一声,一道惊雷从天边滑过,银龙般的闪电伴着豆大的雨滴从天上往下倒,一瞬间,周围响起噼里啪啦的下雨声,令原就热闷的屋中更为气闷。
苏会揉了揉鼻梁,搁下笔,朝还没关上的门外看去。
不远处,两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廊下跑出,去院子里收衣服,边小声抱怨:“我最怕打雷了,这雷声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停,晚上我去找你睡好不好?”
另一个小丫鬟手臂上摞满了衣服,沉甸甸的,她忙抬腿用膝盖往上顶了顶,笑着揶揄她:“呀,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跟小孩子一样怕打雷,将来若有了夫君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他笑掉大牙?”
“你,你就会取笑我。”那小丫鬟被取笑,害臊的一扭头,窜进抄手游廊里,“我不理你了。”
“哎哎哎,我又没说不让你跟我睡,别生气嘛。”另一个小丫鬟嘴里嚷嚷着追了上去。
秦用刚要叱两人动静大,惊扰到了郎君,就见两人已跑的没影了,怒其不争的叹口气,正要关上门。
背着烛光坐着的苏会,忽然从桌案前起身朝他走过来,“备马去大昭寺。”
秦用:“...........”
不是,您刚才不是说不去的吗?
雷声滚滚,狂风卷着一地落叶从院中呼啸而过,房门和窗柩被风刮的吱呀乱响。
常嬷嬷面色铁青的站在丁若溪房门外,将紧闭的房门拍的啪啪响:“三娘,昨日您说是你们丁家祭祖的大日子,和彭安过夜不便,老奴照顾您的心情没再强求,可今夜并非你丁家祭祖之日,也没什么好忌讳的,您若再想推脱,不若多想想您五哥和七妹的处境。”
房门纹丝不动。
常嬷嬷已站在门外半个时辰了,耐心早已耗尽,厉声道:“三娘,若您再不开门,就休怪老奴不客气了。”
接着,给身后的彭安使了个眼色。
彭安立马上前,抱着双臂朝房门上撞,然,还没挨着门,房门忽然从内打开。
屋中只燃了一盏豆大的烛火,昏暗的光线拉的细长蔓延至门口,将站在门口的丁若溪莹白的面容,照的更为迭丽,她身上穿着一件雪色内裙,只在外面披了一件绣菡萏的粉色毯子,似是怕冷,红~润润的唇透着白,见到彭安,身子抖了下,忙垂下眼:“让他进来吧。”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