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替他补全,“我说的是,天气好的话,我会带上一束星河去见你,这句话有另一种解读——”
她摊手,示意自己两手空空,“天气糟糕的话,我会独自一人去见你。”
菲恩是真愣住了,失神片刻笑了笑,“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虞笙挑了下眉,跟着一笑, “谁说不是?”
她这一趟来得其实很不容易,因暴风雪的缘故,航班晚点了整整七个小时,这七个小时里,她勉强用睡觉、翻看相册打发完。
当然折磨她的不会只有飞机,早在她留学期间,德国的交通工具就成了她最深恶痛绝的存在——公共交通工具非常发达,但它们永远不可能准时。
一来一去又耽误了快两个小时,在列车上的时间甚至都没这么多,一出站,冷风扑面而来,窒息感异常强烈。
德国的四季中,她最喜欢也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哪怕它经常下雪。
她在app上叫了辆车。
司机可能是位种族歧视外加性别歧视者,从她上车那刻起,他就没给他好脸色,时不时用参杂着方言的德语咒骂一句,最后又借口路面结冰,容易引发事故,直接将她丢在了半程,庆幸的是,行李不多,只有一个拉杆箱。
在关上车门前,她用从陈梦琪那学来的家乡话回敬了句:“食蕉啦你!(吃屎去吧)”
也许是老天可怜了她一回,她遇到了莱夫,零下几度的天,他要风度不要温度,开着一辆敞篷车,从她身侧呼啸而过。
从倒车镜里注意到她的存在后,倒退回来,满脸的诧异,等反应过来后,切换成没脸没皮的笑容,邀请她上车。
菲恩认真听她说着,她描述时脸上没有太多的抱怨和不耐烦,无可奈何占据上风,只是在她聊起那位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司机时,愤愤不平的情绪强烈了些。
“我想你应该记下了他的车牌。”菲恩笃定道。
“Of course.”
虞笙准备伸手去拿手机,被菲恩摁住了,他不想让她动,他只想紧紧抱住她。
虞笙顺从他的意思,手缩了回去,安安分分地被他捂在胸口,菲恩心满意足地笑了,片刻明知故问道:“虞笙,你这算是翻山越岭来见我?”
他给她这趟旅程下了总结。
然而在他怀里的女孩点头又摇头,“准确来说,我是来爱你的。”
菲恩愣了好一会,“我想你从我母亲那听说了一些事,比如我十几岁时经历的绑架和霸凌事件。”
虞笙用鼻音回道:“嗯,她跟我说了很多,最早从你的第一任家庭教师说起……”
她顿了顿,“但我还是无法理解。”
“For what?”
“你的选择,和你的痛苦……我尝试去感受,但最后都失败了。”
人是没有办法对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感同身受的,也因此,她无比清楚自己在听到他那些事情后流露出的忧伤和心疼,只是放大同理心后的结果。
虞笙又说:“我来这之前,孟棠跟我说我俩吵架那天半夜,她单独来找过你,她请求你在我快要迷失的时候,拉我一把——这不对,这是不合理的。”
菲恩没听懂。
“如果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拉别人一把,那你自己呢?菲恩,如果你也掉到悬崖下了,谁来拉住你?”
苏又澄拯救了很多身处迷途之中的人,但她没能治愈自己,命运之神也从不肯对她施展馈赠,显然这太不公平。
菲恩稍顿,不以为意地笑起来,他的语气依旧理所当然:“不是还有你吗?虞笙,我想你会拉住我的,毕竟你是来爱我的不是吗?”
这六年里,对着脑海里的她,他闪过无数次的“out of my league”,他是配不上她的,也因此,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让他产生了一阵的恍惚。
在他愣神的空档,虞笙将“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菲恩,我是个贪心又自私的人,如果有人爱我,我会希望那个人永远只爱我一个,对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来的路上,我试着去想了下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你的眼神只落在了她身上——”
她自嘲一笑,“光想想,我就受不了了,所以,你只能爱我一个人,把你所有的偏爱都给我。”
她说到这停下了。
菲恩抬眸,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锁住她,“我猜你的话并没有说完。”
她说“yes”,“作为回馈,我也会只爱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