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想找元乐借用补贴一些。”
那士兵叹气,踌躇几回,终于往里走。
过不久又回到原位站岗,脸色不是很好:“元司乐不见你。”
我猜到,但只能厚着脸皮问:“那……”
“没有。”
我谢过他,只好沿路返回。
刚走了两步,身后一阵叮叮咚咚的动静,我耳朵对钱已经敏感到极致,不用回头就知道定是铜钱掉在地上。
低头果真看到零星几枚铜钱散落在地,我寻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枚枚拾到手心里,紧紧握住生怕它们飞出掌心。
这是救命的钱了,是老天爷不忍我们饿死,终于垂怜了吗……
我沿着铜钱捡了几步路,便一头撞上停在那儿的人,抬头一看,竟是赵方羡与张公公好奇地打量我,他俩看起来刚从宫里出来。
赵方羡指着我傻笑:“真好玩。”
张公公赔笑:“殿下,时间有点晚了,我们赶早回去吃饭吧。”
“我不走,我还要玩。”
赵方羡说着,又一枚枚抛铜钱,边抛边走。
我见到他除了一些胡乱的思绪,还生出扎实的怨气。
但钱的诱惑对我来说过于致命,就算想眼不见为净,也要给救命钱一点面子。
他抛钱引我到了一处暗巷。
一远离人声嘈杂的御街,赵方羡即刻收起笑容,毫无人情味地问我:“需要多少补贴家用?”
我因极度拮据,本就一肚子怨气,又是他造成我们家被抄,溃败成现在的境地。
我便顺手将捡来的铜钱扔到他脸上,转身就走:“我不要了。”
他冷哼一声:“你都快饿死了。”
“饿死算了!”
我边哭边走出巷口,张公公守在那儿,诧异地拉住我:“元喜小姐在牢中都不曾哭得这么惨,现在自由身了,怎么更加难过了?”
他这么一问,我更加来气:“我万贯家财因为你主子的恶意一文不剩,我现在快要饿死了才放肆哭一哭,你还要问我为什么难过?你怎么不去问赵方羡,为什么要作弄我们家而害我这么难过?”
“这……”
张公公缩回手,又是那般讳莫如深:“别问为什么了,元喜小姐,认命吧。”
“凭什么?”
“哎,以后有机会解释吧,现在……元喜小姐你走慢点!实在不行,来殿下家里吃饭啊。”
我扭头跑了,在街上荡了许久毫无收获,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那几枚铜钱扔了。
两手空空回到家里,阿娘自个儿在厨房烧火,锅里居然有了腾腾热气。
掀开锅盖,原来是长在我小花园的地瓜熟了。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我捧着半截地瓜,坐在院子里边吃边流泪,心想等元平的案子审理完,该罚罚,罚完出狱,我就和他带爹娘和元安一起回临安老家。
虽然钱没了,至少一家人还是团聚一起的。
“里面的人呢?给我出来!”
我刚嗦完指尖的一点地瓜泥,抬眼便见一伙人抄着家伙进来。
我跳起来拦住他们:“这里是私宅!你们闯进来做什么?”
带头的男人凶神恶煞,拿出几张地契和房契,啐了一口:“呸!还私宅!看清楚了,这片宅子已经被我买下来了!我现在是来赶人的,快给我滚出去!”
我不信,上前仔细检查,果真是我家的地契房契。
“谁卖给你们的?快告诉我!”
我疯了一样拉扯那男人的衣服,他一脚踹到我肚子上,我胃里纠结翻腾不停,一下子把刚才吃下去的地瓜吐了一地。
我和爹娘,以及元安四个人,身无一物地站在大街上,再也没了去处。
此刻天已经黑了,我始终低着头不敢哭出声,生怕动一动,就要戳破这暂时的宁静。
爹爹深深叹口气:“走吧,今晚先找个地方落脚。”
阿娘应道:“要去哪里?”
爹爹讲:“我从前在边疆打仗,不要说一砖一瓦,就是能躺下的地都没有一块。现在至少有能躺下好好睡一觉的条件……”
“那也行,去哪儿都好。”
阿娘搀扶着爹爹,我扶着元安,在城里走了许久,总算寻到一处无人住的屋子,临时在屋檐下铺了点附近捡来的稻草,就地坐下或者躺下。
爹爹睡在最外面,我和元安在中间,阿娘睡在最里边,就像小时候他俩守护着我们。
这一晚我睡得倒是安心,只是夜里迷迷糊糊听到雨声,还有零星雨水溅到脸上,冰凉刺骨,一下子醒了过来。
“咳咳咳!”
爹爹此时咳得很厉害,我起身去检查他是否安好,一触到他的胳膊,心头一惊。
糟了!
爹爹睡在最外边,雨水都淋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