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楷一笑,他自然知道,那些皇亲贵族可不希望有更多的寒门子弟涌入官场,损害他们的利益。
令楷依旧神色自若,回应道:“你不必担心,过几日此事便会有眉目。”
陈幻知道令楷的性子,一时无言,只好长叹一声,先行告辞拂袖而去。
此时,令楷注意到有一只黝黑的大手正向自己手中洁白的糕点伸来,他立即挪开身子,嫌弃地反问道:“方才你吃了那么多,现在怎么还要吃?”
“我瞧着这糕点味道不错,也想尝尝。”言信一边笑道,一边又伸出手去拿糕点,没想到却被令楷打了一下手背,将手缩了回去。
“楷兄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连一块糕点都不分我了?”言信搓着手疑惑地问道,往日令楷总会分他好吃的,甚至有时候会把自己的那份都让给他吃。
“今时不同往日,下个月初十我就要殿试了,而且我爱吃,不想分别人。”令楷一本正经地说道,“帮我把门打开。”
“好。”言信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打量着令楷,只见令楷眉眼间有一种愉悦之情。
这是为何?是自己的错觉吗?言信疑惑着。
门一开,令楷便立马走进去,不等言信进来,他便反手将门关上。
“诶!楷兄你干什么!?”言信震惊不已地拍着门,“你好歹告诉我这糕点是在哪买的啊!”
“以后再告诉你!”
言信一时无言,长叹一声,之后转身走远,同时嘴里嘟囔着:“这人怎么回事?愈发奇怪……”
见他们散去,令歌这才从房屋一侧现身出来,看着逐渐洒落一地的月光和房内烛火相互交映,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继续留一会。
思忖半饷,令歌决定看看令楷在做何事,于是他翻上房屋,蹑手蹑脚地踩在屋顶的瓦片上,估摸着令楷的位置,想来此时令楷应该在书桌前看书。
回忆着那日在房屋的情形,令歌估摸出书桌的大致位置,于是他在那里缓缓蹲下,将瓦片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露出一个小光口,可供他在屋顶上暗中观察。
令歌往下看去,只见屋内烛火通明,令楷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书写文章,书桌上的一边还放着自己送来的茯苓糕。时不时,令楷会拿起一块糕点咬一口,随后又低下头继续书写文章。
蹲了一会,令歌感觉腿脚发麻,索性趴下身子,继续看着屋里的令楷。
令楷神情专注认真地看书写字,眉目舒展,更显清雅俊逸。令歌从未这样好好地看过令楷,因为以前他只要这么盯着令楷看上一会,令楷便会抬起头,眉眼含笑地看向他,好像他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令楷的确生得很好看,长眉入鬓,双目深邃含情,令歌感叹着,完全不输遇仙山揽月崖之景。
这是令歌对一个人容貌的最高评价,因为揽月崖在令歌心中本就是世间最赏心悦目的地方。
不知为何,看着那摇曳的烛火,令歌想起那夜令楷点了他的穴道。
他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也许一切只是这位不羁的诗人一时图个乐罢了,自己却思虑太多。
一时间,令歌只觉得脑袋里乱嗡嗡的,原本今夜他是想来告诉令楷明日他便要进宫一事的,怎么自己现在却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了呢?
不知过去多久,屋内的烛火愈发黯淡下去,可是令楷依旧坐在书桌前写着文章。
也不怕伤着眼睛吗?令歌正操心着,却见到书桌前的令楷放下毛笔,抬手掩唇打了一个呵欠,令歌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已是深夜。
他看向远处,月圆之夜,灯火辉煌,染亮天边,光芒连成一片,长安城又是一片繁华的夜景。
等令歌回过头时,只见令楷正拿着一块茯苓糕在眼前打量着,神色有些凝重,不知怎地,令楷突然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白令歌……”
令楷在唤他的名字?令歌顿时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起来。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令楷的嗓音低沉,仿佛在对谁说着悄悄话一般,只是现下四周鸦雀无声,令歌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像个江湖小白一样,什么都不懂?”
听到这句,令歌仰天无言,明明自己已经名扬武林,怎么又被人说成江湖小白?令楷在说自己不懂什么?
令歌悬起一颗心,陷入困惑。
“罢了,你本来就是……”
令楷笑着摇头,吃完手中的糕点,随后站起身来往窗边走去。
只见令楷打开窗户,身子背对令歌,独自一人吃着糕点,看着满园夜色。
凝视着令楷俊逸的背影,青丝如墨倾泻,令歌开始想象着令楷的神情,是温然含笑,还是独自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