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儿,快醒醒。”秦旻珠满脸慌张地推了推小儿子。
周定宽稚嫩的圆脸已被高温烧得红通通一片,他迷迷糊糊地被阿娘唤醒,只觉得自己仍然在冰冷的水里,他口里不断念叨着:“阿娘好冷啊,我好冷啊。”
秦旻珠看着眼前神志不清的儿子,心神都快要崩溃了,但她紧咬住牙齿,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她急忙忙跑到隔壁,边重重敲着陈家大门,边大声呼喊道:“陈大婶、陈大叔,着火了着火了,你们快出来。”
这年头,乡镇里基本不见青壮年的身影,陈大叔也已是近60岁的年纪,他和陈大婶两人睡得并不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着火了”,两人连外衣都没套,当即跑了出来。
秦旻珠见到两人出来,立刻道歉:“对不起陈大婶、陈大叔,不是着火了。”她顿了下,又迅速说道:“是我儿子发高热了,整个人烧得很厉害。”
两老一听不是着火,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是隔壁宽小子发烧了,陈大叔连忙问道:“家里有备啥药了?”
秦旻珠苦着脸摇了摇头。
“走,我们去何郎中家。”话落,陈大叔就一马当先地跑进周家,把周定宽背起来。
秦旻珠拿着煤油灯在前面开路,三人步伐都很快,在浓稠寂静的夜色中,匆匆赶到了何郎中家。
何郎中习以为常地被叫醒,他一看周定宽浑身畏寒打颤的模样,即刻诊治出这孩子是伤寒了。
何郎中废话不多说,他当即取了一瓶烧酒,喷在周定宽的胸口,然后用手掌心轻轻按揉周定宽的心口周围。
他边按揉,边吩咐老妻:“你去用温水化半碗益元散,给宽小子灌下。”
紧接着,何郎中握住周定宽的右手腕,在孩子的前臂内侧接连推了49下,这样能够快速清除孩子肺里面的浊气。
片刻后,周定宽真的退烧了,不过他整个人仍旧蔫巴巴地躺在阿娘的怀里,嘴里嘟哝着:“好冷好冷。”
秦旻珠拿出绒毯紧紧裹在儿子身上,轻柔哄着儿子:“没事了,不冷了,娘抱着你呢。”
何郎中妻子端来煎制好的含有柴胡、紫苏、葛根等的药汤,一勺一勺地喂着宽小子服下。
虽然宽小子的脸色已转为红润,但何郎中依旧皱着眉头,他刚刚细细给宽小子诊了脉搏,宽小子的肺部仍堵着一团气,如若不能快速疏解,宽小子还是会反复地发高烧。
何郎中沉吟良久,倏然肃声道:“周家的,等天亮你就把宽小子送去西式医院,他的身体还得用洋人的方法检查一遍。”
秦旻珠悚然一凛,漆黑剔透的眼直愣愣地望向何郎中,嘴唇嗫嚅了会儿,才发出闷闷的声音:“只能去城里的医院了,是吗?”
“嗯。”何郎中沉重地点了点头。
秦旻珠低垂着头,一手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脸庞,恳求道:“陈大叔要麻烦您了,可以用驴车送我们去城里医院吗?”
“怎么不可以。”陈大婶兴冲冲地应道,随即她就催着陈大叔先回家把驴车拉来。
还未至黎明,静谧的赤希镇路口就响起一阵“啊呃……啊呃”的驴叫声。
赤希镇是离榕州城最近的一座小镇,但毛驴拉车的速度就比人走路的速度稍稍快一点,等他们进了榕州城后,天色已然破晓。
温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还能听到喜鹊在天蓝色的半空中飞过,发出欢畅的啼鸣声。
第35章 难置信
驴车哒哒地迈进了榕州城里, 陈大叔挥着鞭子边赶驴,边扬声问道:“秦侄女,绕过这条街就能到教会医院, 不过这家医院收费贼贵。新开的市立医院倒是不错,就是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
秦旻珠满脸憔悴,她担忧地望了望窝在她怀里时不时瑟缩的儿子, 打起精神应道:“陈大叔,就去教会医院吧。”
医院施诊室门外,秦旻珠抱着小儿子等候了许久, 才终于等来护士唤她进去的声音。
“黄大夫……您好。”秦旻珠有些局促地抱着小儿子坐到方凳上。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大夫面上一点表情都无,声音平板道:“报下患者的姓名和年龄。”
秦旻珠说完了儿子的名字和年龄后, 黄大夫就拿出了一个听诊器贴在周定宽的胸膛听杂音。
没过一会,黄大夫轻描淡写地得出结论:“你儿子的肺部被细菌感染了,是肺炎。”
细菌、肺炎……对于秦旻珠来说都是很陌生的词语, 她听不懂儿子的病到底严不严重, 但黄大夫淡然的语气好似肺炎只是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