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费了一番力气才扶起死沉死沉的周定宽,圈着他腰的小伙伴使劲抱起他蹦跳了几下。
“咳咳……”周定宽缓缓睁开涣散的黑眼睛,咳嗽个不停。
小伙伴们瞅着定宽俨如纸张一样白的脸蛋,对上他一双空洞洞的眼眸,都不由心生恐惧。
“定宽是你吗?”小伙伴害怕眼前的定宽已经被河里的鬼怪给附身了,现在这个周定宽不是周定宽。
其中一个小伙伴灵机一动,问道:“我们昨天去你家偷吃了啥?”
周定宽的身体晃晃悠悠的,旁边的小伙伴连忙搀扶住他,又拍了拍他的额头,高声叱喝道:“你个水鬼快点离开,不然我们就找道士用筷子夹死你。”
“我……吃了……”周定安眼神呆滞地望向前方,嘴里一字一字地吐出话语:“我们偷吃了芋艿球、五香卷、芝麻糖……”
“没错,没错了,他是周定宽,他没有变成河童。”小伙伴欢呼雀跃地举起双手,然后簇拥着周定宽先回到他家,几人走之前,也没忘记拎上他们之前捕捞的河蚬、山坑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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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晨起,秦旻珠打心底里就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慌,仿佛今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一大早她醒来,先去提水,但当她把水桶从井里拽上来时,莫名其妙打翻了两次水桶,秦旻珠只好忍着烦躁,又重新捞水,过了许久,才装满半缸的井水。
中午做饭的时候,她不小心摔破一个瓷碗,手指头也不小心被割破、流了血。总之一个白天还没过去,就发生了好几件令人不安的小事情。
此时周家大宅的一处小佛堂里,秦旻珠正恭恭敬敬地跪在菩萨前,虔诚地念诵着佛经,真切地祈祷着慈悲为怀的菩萨能够保佑他们一家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秦旻珠只以为是远在战场上的丈夫,有可能受了伤、再或者……有可能牺牲了……
即使已经做好当寡妇的准备,秦旻珠还是不免感到一阵剐心般的痛苦和悲凄。
这时一声声响亮而略带忐忑的孩音传见佛堂里,急切的呼唤声越来越近,秦旻珠听出了是她小儿子同窗的声音。
“秦婶婶……秦婶婶……”
秦旻珠忙不迭地走出佛堂,就见到四个浑身湿漉漉的小男孩。
“啊呀,你们这是掉河里去了?”秦旻珠脸色铁青,怒气冲冲质问道。
小伙伴们都不敢说出周定宽差点溺水的事,听到秦婶婶这么问,三人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最稳重的一个男孩应道:“我们就这样手搭着肩,在河边走着走着,就一起摔倒在河边了。”
闻言,秦旻珠不由紧紧蹙起眉心,横眉瞪眼地打量了一会面前几个狼狈不堪的男孩子,她重重地呼出几口郁闷之气后,才急吼吼地催着几人快进屋。
“你们几个快把湿衣服脱掉,我去给你们烧水洗澡。”秦旻珠匆匆撂下一句,就往厨房里赶。
此时秦旻珠并没有觉察到四个男孩子中,她的小儿子周定宽捂着嘴巴咳嗽了好几次,且他的脸色亦是最苍白的。
秦旻珠奔到灶台,火急火燎地烧了一锅热水,好在家里还有两个竹编壳黄铜暖水壶。秦旻珠通通倒进浴桶里,赶小猪似的把四个男孩子赶到木桶里快速刷洗了下。她又开始煮红糖姜水,逼着每人喝一大碗进去。
到了夜晚,三个小伙伴都各回各家了。镇上的家里仍旧只有秦旻珠和周定宽母子俩,秦旻珠的大女儿和大的两个儿子,都在榕州城里念中学,学校是完全封闭模式,有严格的住宿制度,三个孩子很久才能回一趟家。
周定宽平静地躺在他的小床上,没有再咳嗽,连睡着的呼吸声都很浅。
秦旻珠和小儿子一个房间,她睡在比较宽敞的架子床上,往常这个时候,她和小儿子一样,早已进入到香甜的梦乡里。
可今晚秦旻珠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胸口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堵着,满心的惴惴不安。
“唉……”秦旻珠长叹一声,下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儿子的床边,小儿子睡相并不好,一晚上总要踢好几次棉被。
秦旻珠在睡前都会先将小儿子盖的棉被角塞到床缝里,这样小儿子不容易翻开被子,避免着凉。
昏暗的烛光中,秦旻珠伸出手细细掖了掖儿子的棉被,然而她的手指骤然被一个东西给烫到。
秦旻珠惊呼了声,诧异地又摸了摸,这下她立马明白烫到人的东西,原来就是她小儿子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