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哼笑了一声:“你这么聪明,需要我给你鼓掌吗?”
沈纾星皱起了眉头。
来到空天渊,是江妄计划之中的事情。
归墟水界不是江妄可以召唤出来的东西,哪怕有白露生作为助力也不行。而景迁不可能让施术者心中所想的地方主动来到他这里,景迁也不是传说中能把人送去心念之地的传送阵法,禁术移云。
江妄今日却做到了。
天地之间,万物运行皆遵循规律,讲究秩序,术法的诞生与使用也被限制在对应的规则之内,试图更改之人无一会在这种约束之下付出代价,并被修正。而江妄却又一次以一种无视这一切的姿态展示出了令人深陷疑惑与震撼的成就。
正如他进入归墟水界之后的冷静表现超出了江妄的预料一样,江妄今日的所作所为也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沈溯星努力思考着原因。
除非......
灵光闪现之间,沈纾星终于知道包围自己已久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除非江妄可以在术法之中引入规则,即,他能召出归墟水界,他能让心念之地迁至眼前。
沈纾星抬头,望向一只只飞舞的听音蝶。
制定规则,影族皇室血脉力量,无尽海,深夜无人的房间......
脑海之中,零碎却有用的信息如雪花般从四处飞来,沿着名为巧合的脉络,铺展出清晰的线索。
影族皇室后裔,江妄。
沈纾星执剑杀向听音蝶锁定之地,肃容冷面。
冷白的剑影在此处漆黑的空间之中扫出一片清辉,如月照旷野。
江妄唇角下沉,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像躲在阴影中的老鼠。
以融景幻化为夜雾的林月河亦被这一剑瞄准,心头被一股惧意侵袭,催促道:“你还不动手?喂,你别掉链子。”
夜雾之中,季安复杂的目光从林月河身上挪开,冷着脸取出了一只白玉雕像。
一轮太阳在这片被墨色反复叠加的空间中升起,周身散发出滚烫的温度,辉煌的金光。
这样盛大无比的光辉连朝阳出生时伴随的万丈光芒都无法比拟。
而这一轮出现在高空之中驱散全部黑暗的太阳,又与每天见到的太阳不同。
它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如黑亮而深邃的瞳孔一般,令整个空天渊好像都变成了一只俯瞰地面的眼睛。
黑日之下,金光之中,一个半身□□的男人凌空而立,亦真亦幻的金色长羽织成单薄的衣衫,覆盖在他健硕又充满野性美感的身体上。
奉昭驱灵.阳
太阳烛照。
沈纾星身边热浪滚烫,先前让一身衣裳湿透了的归墟水和血雨在这瞬间蒸发,原本垂顺的衣袍变得焦硬卷曲。
勘灵被一阵又一阵阻截不了的热气侵入,发出了很丢面子的哀嚎声。
“纾星!”
“太阳烛照!”
“我脑袋都要烫化了!”
“重启!!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沈纾星以重启之力回应,令它似乎要被销融的痛觉得到缓解。
他利落地收剑在侧,盯着立于半空之中的男人,心中的疑惑被剥开了一层,更难解析的一层随之暴露出来。
昙月秘境里出现奉昭驱灵.阴的原因,似乎多了一个,为了帮他。
谁要帮他?谁会用这种办法?
原本从进入归墟水界,到烛照出现之前,沈纾星都以为昙月秘境里的设计也与江妄有关。
一计没能杀死他,就再布置另一个陷阱,这很符合江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风。
沈纾星突然轻笑了一声,心情不错地挽了个剑花。
“你笑什么?”江妄翻了个白眼,“你要死了。”
听音蝶早已消失在烛照的光芒之中,但根据它们刚才追寻的轨迹,沈纾星已经大致推测出了江妄的位置,在那个男人的后面。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沈纾星笑着说,“明明有奉昭驱灵在手,却要放在最后才用,白受刚才这一身伤,不疼吗?”
江妄突然换了一双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像是随时会冲上去撕碎猎物的野狼。
沈纾星神色雅然,轻描淡写道:“因为在你看来,用奉昭驱灵杀我,是借助了外力才达成的目的,而你召出万水归墟杀我,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比起让我死在这里,你更想迫切证明我不如你。可是你不仅证明不了,还不得不告诉自己让步也没关系,要躲在融景之中才能施展这张底牌。”
江妄怒喝打断:“闭嘴!沈纾星,你真是高看自己,只要你死在我手上,那都是你技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