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禁术,也不是道生的术法,它叫血牢。”
鲜血燃烧而成的火焰终于将铜钱构建的光阵灼烧出了破绽,一朵火花穿过裂隙落下。
“血牢?”这个陌生又古老的名词闯入江妄的脑海,反复确认之下,江妄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大叫道,“你怎么可能创造血牢?除非……沈纾星,你居然骗了所有人?”
第66章
我骗了谁?
沈纾星低头看了看血色缠绕的戡灵。
剑道主杀者, 有机会用剑下千千万万条死魂、浓郁粘稠如无尽沼泽的鲜血创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一个灾难笼罩之地,名为血牢。
来自异世的第一神兵被人用同样坚硬的魔剑作为材料重铸, 那一把凶煞异常的重剑开创过一个盛世,也终结了一个时代, 凭它杀过数不清的人。
用戡灵的家乡话来纠正, 死在那个丑东西之下的是仙和魔。
沈纾星不修杀道,但幻世星海中的所见足以证明他并非没有杀念, 不过是藏得深。被埋藏的东西从来不会凭空消失,也不是无源而生。
构建血牢的两个先决条件在沈纾星这里全部具备。
混着腥气的大风荡开沈纾星的衣袍, 他从容冷寂地站在漫天红雨之中,安静地等待着下一瞬间的江妄崩溃在无处不在的怨气与诅咒之中, 或者消融在血雨之下,听见戡灵发出震惊的声音,说他此刻的气质不属于他自己一人,更像是三个人结合体。
受尽侵蚀之下的光阵完全崩溃, 如注的鲜血浇落在江妄身上,带着滚烫的杀意与无尽的怨气, 令血肉消融,痛苦的嘶吼声不受控制爆发而出。
挂在颈间的玉坠发出了碎裂声。
那声音轻而突兀,像是无人光顾的幽野寒潭之中, 突然投落进一颗石子。
江妄的身上爆发出一层蓝紫色的屏障,像一圈圈水波向四方天地扩散, 连绵不绝,广阔浩大, 又如清晰出现在旷野夜幕之上的无数条星轨。
不断倾灌而下的血雨撞进这层温柔又神秘的光芒之中,如无数雨点落入大海, 无声消失。
江妄睁大了眼睛,眼角凝着一滴没落下的泪,在这一瞬间为过去发生在梅林小筑里的那些自以为代表着捍卫独立和尊严的争执而感到愧疚。
无上者留在玉坠中的这一道幻生灭,为他幻化成了世间最牢不可破的防御。
骤然间爆发的强大灵力在此处空间激荡开去,血牢如同被一面打碎的镜子,轰然破裂,从四面八方脱落。
真实世界的夜色刚刚降下,月色温柔如水,似乎从不曾知晓这一场凶险之战的发生。
沈纾星从这一场发生在瞬息间的意外中回过神,在震撼之际注意着江妄身上逐渐熄灭的星雾终于完全消失,持剑追杀上前。
他看见江妄眼眶突然有湿漉漉的痕迹,情绪却早已从不得不迎接死亡的不甘与癫狂之中挣扎出来,满眼狠厉,右手放在身前,从掐诀的动作可以判断,是景迁。
沈纾星不介意景迁会把他们拖进哪一片陌生的战场之中,新仇旧恨总要有了结的一天,行云流水的剑招不退半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杀了江妄,会为以后减少许多麻烦。
江妄也死死地盯着沈纾星紧追不放的动作,露出一抹邪笑,令沈纾星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一团湿冷的雾气蛰伏于夜色之中已久,在血牢消失得那一刹那间,悄然而快速地移动在被剑气荡起的厉风之中,直奔江妄而去,将人卷入行迹飘渺的夜雾之中。
景迁亦在此刻生效。
沈纾星发现自己被带进了一片更加黑暗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会惊扰出什么可怕之物的死寂。无论往哪一个方向望去,都不见光亮与尽头,连脚下的路都失去形状,仿佛踏步于虚空之中。
空气之中有一股股混乱的力量在快速移动,没有固定的形态,也不受任何人控制,带着古老陌生的气息,像一把把飞出暗色之中的刀,一旦被刀刃触碰,就是死路一条。
但江妄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让沈纾星没有与世界失去联系。
江妄还在这里,甚至还恢复了骄傲的战意,他藏在雾气之中,势在必得的冷笑声似乎也被混乱的气息切割开来,带上了几分源头难寻的飘渺。
“沈纾星,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
沈纾星听得奇怪。
他凭借敏捷的身手小心躲避着被那股力量绞割,指尖的听音咒化作几只无形的蝴蝶飞出,试图锁定声音的来源。
很不对劲。
“这是什么地方?”沈纾星心中有一个猜测,却因为江妄过分的自信而变得不确定,“空天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