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李钰吓得紧紧闭上眼,喃喃道:“你不要怪朕,朕不想害你的,谁让你挡了朕的路……”
李钰高声叫人进来,有了太监宫女的陪伴,才觉得背后的凉意少了些。
这日夜里,李钰怕睡不着,特意服了一碗安神汤,派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守在他房中。
三更时分,他迷迷糊糊醒了,想要起床方便,昏沉着掀开床帐,忽然间,看见一个黑影立在床前。
李钰以为是侍卫,抚着狂跳不止的心口,骂道:“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不懂规矩吗?”
那黑影一动不动,李钰渐渐起了疑,缓缓朝他走去。
烛火跳跃的一瞬间,那黑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七窍流血的脸。
李钰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是李珣,他来找他索命了!
李钰屁滚尿流地爬上床,掀开被褥将自己藏起来。
他的尖叫将屋里众人惊醒,宫人点燃蜡烛,映照得屋内一片亮堂堂,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道:“陛下,您可是做梦了?”
李钰牙齿都在抖,泪糊了一脸,尖声道:“不,不是做梦,他来找我了!他要我给他偿命!”
众人却只听见了他的尖叫,什么也没看见,不由面露惊讶。
第二日,上早朝前,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的李钰,将柳怀仁叫来,恳求道:“舅舅,不要杀李钰行不行?朕实在太害怕了,昨晚,昨晚他来找朕索命了!”
柳怀仁觉得荒诞,蹙眉道:“陛下乃金龙之尊,邪祟怎会近身?陛下,李翊此人,不可久留啊!”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李钰却不肯听从,他认定了,就是诚王知道他想杀李翊,才来吓唬他的。
不久后,柳太后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她听说了昨日夜里的事,心里也开始发慌,其实这宫中本就阴凉,再加上她心虚,此刻竟也觉得后背发凉,她惴惴不安道:“弟弟,不然就先放过李翊吧,我们给他一封招安圣旨,他若不从,我们正好有理由杀了他。”
柳怀仁争不过他们二人,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就听陛下和太后的,臣先去准备了。”
他再一次感叹,若不是陛下是中宫嫡子,这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
心不够狠,如何成事?
他带着怨气离开了,柳太后将李钰搂在怀里,安慰道:“皇儿不怕,母后这就请大师来做法事,管他是什么恶鬼,都能让他灰飞烟灭!”
李钰点点头,后怕地靠在柳太后肩头。
早朝上,诚王去世的消息掀起轩然大波,而陈宗文递上的定罪折子,更是在热油中滴了一滴水,让整个朝廷沸腾起来。
陈宗文痛心道:“皇上,诚王虽击退了策鞑,可这么多年来,他拥兵自重,意图谋逆,亦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请皇上明察!”
李钰沉默半晌,先是忧伤道:“诚王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他这一走,朕亦觉得悲痛。”
然后又话锋一转道:“但——诸位也瞧见了,之前便有人弹劾诚王谋逆,如今陈大人带来了证据,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是好?”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大多数的人,都还在为诚王突然的薨逝感到惊讶,有的人没忍住,竟在殿中小声哭泣起来。
李钰攥紧了拳头,心里十分怨恨。
哭?这些人怎能为一个逆王哭泣?还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柳怀仁出列道:“陛下,以臣之见,诚王虽有功,但其心不正,罪大当诛,今既已身死,便不再重罚,只除去其爵位,查封王府即可。”
事已至此,朝廷中的这些大臣们早已看清,这不过是天家早就计划好了的。
许多人心里感到悲凉,诚王怎么说也是大燕的战神,多年来四处奔波,没有诚王,就没有大燕的和平,可一旦威胁到了皇位,皇上说杀就杀了。
柳太后噙着一抹笑,轻轻颔首,正要说话,却被一人打断。
“陛下!太后,臣以为不妥!”
众人循声看去,看是哪位勇士敢站出来反抗皇帝。
一道挺正身影立在最前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是他站出来为诚王求情!
吏部尚书裴实甫,作为内阁次辅,裴实甫一向圆滑,几乎从不会与首辅柳怀仁起争执,在朝中,素有老好人之称。
他这一出,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柳怀仁眯起眼,目光深沉地盯着他。
裴实甫却不管别人怎样想,他一改往日的温厚模样,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只拱手道:“臣以为,诚王若有心谋反,必不会领命前往长兴,请陛下明察,莫要寒了忠臣一片忠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