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白惊讶道:“我爷爷?他如今正在边关,正好设宴一见!”
易渡桥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缓声道:“当日见的是祁归雁老将军,排辈下来,想是小将军你的祖爷爷吧。”
祁飞白:“……”
她说谁?
我祖爷爷?
孤身取北蒙将领首级的时候祁飞白都没害怕过,此时,他惊恐地上下打量过易渡桥一番,切实地感觉到了何为长辈在上的恐惧。
易姑奶奶,失敬!
眼见祁飞白那张稚气未脱的俊脸上风云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心死莫大于哀的表情上,瞧起来恨不得把方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掐死。
还漂亮女鬼,她都能和祖爷爷论资排辈了!
门外候着的齐瑜没忍住,捂着脸笑出了声:“噗。”
易渡桥装作没听见,慈爱地与祁飞白对上了眼。
祁小将军出师未捷心先死,表情空白地仰头灌了一整碗茶,才把七零八落的措辞拼了起来。
他没忘此行的目的,正色道:“近日关内瘟疫蔓延,这事想来易庄主也知道了。我们一堆凡人看不出门道,所以派我来请庄主出手帮忙,救救军士和百姓们的性命。”
易渡桥:“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表情坦诚得像祁飞白在故意找茬。
祁飞白:“……”
不是说断月山庄里也有人染病了吗!
后续的话被硬生生憋在了肚子里,噎得不上不下的,祁飞白欲哭无泪——他想回去练兵。
这破活谁爱干谁干,他祁小将军再也不干了!
祁家军的脸不能丢,祁飞白脸红脖子粗地哽了半晌,先把症状大致描述了一遍,再道:“几天前难民营里爆发了瘟疫,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不仅是军士,连城民都有染病的。北蒙一直对不回头关虎视眈眈,要是让他们知道了祁家军染上了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易渡桥状似好奇:“你们为何不去找问天阁,反倒来寻我这鬼修?”
祁飞白没吱声。
其实不用他说易渡桥也知道,若不是走投无路,没有凡人愿意和断月山庄扯上关系。
说到底,不回头关的人是要救的,可她哪能给人打白工?
易渡桥:“此病来势汹汹,症状又如此诡异。想来祁小将军也有所察觉,这不是普通的瘟疫,倒像是某种咒法。要我出手相助倒不难,我只要一样东西,看祁小将军愿不愿意给了。”
她要什么?
要人,要钱,还是要祁家的军权?
祁飞白的心提了起来,试探地问道:“易庄主请讲。”
易渡桥的语气不急不缓:“我要你们割一座城给我。”
祁飞白当即就想否认:“不行!”
“急什么。”
易渡桥好整以暇地继续道,“我不要城主的名头。如今来我山庄的难民越来越多,断月崖装不下。我要你们替我接收投奔来的难民与邪修,只要一句民心安定,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如何?”
这话大大出乎祁飞白的意料,他探究地看着易渡桥的神色,好似不大相信她只想要此等堪称微薄的报酬。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装不下难民,继续封山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不回话,易渡桥也不急,唤道:“齐瑜,添茶。”
茶添了一遍又一遍,眼见易渡桥要被灌了个水饱,甚至开始向齐瑜讨糕点吃的时候,祁飞白终于坐不住了。
时候不等人,他一拍桌子:“成交!”
易渡桥吃准了他们拿这场瘟疫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她的条件。
祁飞白暗暗叹气,不愧是姑奶奶。
他被算计得里衣都没了,还得提溜着亵裤去替易渡桥数钱。
不回头关有五座城池,其中最要紧的便是襄平城,占地大得能顶两座普通城池,半个祁家军都驻扎在此地。
襄平城固若金汤,别说是北蒙人了,连只蚊子飞进来都难。
而城中如今的惨状大大出乎了易渡桥的预料。
比起襄平城,当年的金陵城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简直是太安宁了!
易渡桥跟在祁飞白的身后,城民们见到他们后均自动地让出通行的道路,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在他们的身上,却偏生一言不发。
比起不想说话,易渡桥更愿意相信他们说不出话。
易渡桥戴着面纱,断月崖在她离去之后彻底封山,齐瑜被她留在了山庄里处理事务:“染病的没有隔离出去吗?”
祁飞白苦笑:“没必要了。”
城里皆是染病的百姓,哪里能隔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