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细线重新填补好那处空隙,被锋利的线割断的指头消散不见,心魔的声音戛然而止,与阵法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整个地宫一静,徐青翰看着早就不见了的阵眼,身体晃了晃,又呕出口血来。
心魔倾尽全力的一击终究还是起了效,他内府里的灵力像漏了个口子止不住地往外逸散出去,若是李阅川这等的大能在场,必定能发现他的护体灵力又弱了几分。
等到盘旋在金丹周围的灵力尽数流散之后,徐青翰下意识地用手虚虚护在内府之前。
那里只剩下了一颗孤零零的金丹。
当今修界剑修第一人,落至金丹期。
此等变故的确惊动了远在玄晖峰的李阅川,他蓦然抬起头,天上的星象正以一种不可违逆的速度变换着星轨。
李阅川那颗早就被苍生道填满了的道心微微一动,他拂了拂衣袖,仙鹤乖顺地从松树上飞了下来,停在他的身边。
李阅川问道:“许风可还在闭关?”
仙鹤鸣叫一声,以示肯定。
“叫他尽早出关。”
李阅川摸了摸仙鹤的头,“徐青翰不中用了。”
地宫里,徐青翰闭了好一会眼睛才勉强适应金丹期的身体。
掉了个大境界后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只觉自己眼不明耳不聪,整个人像被装进了个透明的壳子里边,动一动四肢都重得难受,连不退剑都嫌沉。
他甩了甩手腕正要再往前走,却听见前边出现个人影,朝他规规矩矩地一拱手:“徐仙长。”
“呦,易国师。”
徐青翰压根没往易渡桥她弟弟那边想,一张嘴全靠蒙,“藏了这么久,总算肯出来了?”
易行舟被点破了身份也不急,把手揣在袖子里笑道:“分明是仙长不请自来,哪里怪得到我。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来这就是为了偷天元和……”
他在黑暗里顿了顿,徐青翰看不清他长的什么样,“把那位仁兄封在地底下吗?”
徐青翰意外:“你能看得见它。”
“地宫里的一切我都能看见。”
易行舟含笑道,“包括还有半刻钟就能找到这来的易辜月。”
他说出来的时间和徐青翰估摸的差不多,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却听易行舟“咦”了一声:“你是金丹期?”
徐青翰:“……”
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丹也能一掌把你这个凡人拍死。”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易行舟终于现身,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那只眼睛在刹那间转了圈,整颗瞳仁的颜色盖过了眼白,全黑的眼珠子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阿鼻地狱里逃出来的厉鬼。
他像是笃定徐青翰会知道这是什么般,并未做出任何解释。
“我说宿火峰当年炼出来的‘山核’去了哪里,原来是被你用了。”
徐青翰不甚意外地说道,“传说山核可以窥阴阳,扫幻象,你能一眼看出我的修为算不上奇怪,不过我倒还有一事好奇。”
易行舟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我那颗左眼有其他的用处。”
徐青翰莫名其妙:“谁问你这个了?”
易行舟舌头打了个结:“啊?”
“我刚才还想呢,怎么你这么巧也姓易。”
指了指壁画,徐青翰把对他的“情敌”评价换成了“小舅子”,“易行舟,能以凡人身活这么多年,想必你吃了不少人吧。”
看着易行舟明显冷下来的笑容,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不管这个,你好好考虑怎么和辜月交代才是正经。但你既然苟延残喘至今,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做——巧了,我也有。”
易行舟闻言侧过身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地宫里内室众多,徐青翰忙着整治心魔还真没去过,此刻进入其中才发现这地方还真是烧钱,单是桌椅都是价值万金的富贵仙器,触手生温,不知道的还以为坐在了玉上。
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子相对而坐,徐青翰不怕易行舟给他下毒,径自拿起一块糕点:“说说吧,你想做什么?”
易行舟没正面回答:“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李阅川派过来试探我的。”
“我看上去那么像给皇帝做事的?”
徐青翰明显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知道你和方絮有一腿,但你这种人和我一样,做事肯定不诚心。想什么时候把她弄死,我帮你。”
易行舟纠正道:“我和方姑娘清清白白。”
想了想才继续道,“等我做完想做的事,她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