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早看着这花,内心猛地涌现几分无力感。栾树从葱绿到鲜红,再到枯黄,最后演变成死气沉沉的黑。
这恰恰就是人的一生,从鲜活明媚的少年人变为成熟稳重的青年人,再到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山大的中年人,最后又成为白发苍苍的老者。由炙热归于沉寂,最终走向枯败和死亡。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俞早当然要不遗余力抓住她渴望拥有的一切。
将屋子彻底做了清洁,最后才收拾行李箱。
旅游带回来一大堆纪念品,她收拾出来,分门别类归置完毕。余下的一部分都是送给宁檬和何小穗的礼物。
那套从鹿特丹背回来的马克杯,被她连同包装盒一起摆进柜子。她不打算用,她要贡起来欣赏。
忙活了一两个小时,再闲下来饭点都快过了。
俞早点了份外卖填饱肚子。
一份卤肉饭席卷完,她瘫在沙发上休息。
胃里充实,整个人惬意放松,瞌睡虫光速上门。
她昏昏欲睡,在犹豫要不要回房睡个午觉。
可一想到下午约了何小穗见面,她怕睡过头,干脆放弃。
迷迷瞪瞪,将睡未睡,耳畔忽然炸出微信的提示音,滴滴两声,清脆响亮。
俞早的瞌睡虫瞬间跑没影了。
她伸长手臂从茶几上捞起手机查看。通知栏明晃晃挂着一条宁檬的语音。
她点了外放。
“枣,昨晚感觉如何?嘿嘿,有木有干柴烈火?”大小姐八卦体质显露无疑。
俞早:“……”
俞早无视闺蜜的问题,埋头敲字。
俞早:【檬檬,我可能要结婚了。】
宁檬:“……”
手机安静不到三秒,一阵刺耳的铃声猛地窜出来,刺破室内温暖的空气。
大小姐分分钟打来了语音电话。
俞早早有所料,并不意外。这是宁檬该有的反应。这姐们要是平静接受,那就该出大事了。
别说闺蜜,她本人也同样震惊,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她任由铃声响了数秒,手指划过屏幕接通。
不等她出声,对面的人抢先大吼:“俞早,你快给老娘从实招来!”
——
俞早现在回想起凌晨的场景,一切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祁谨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回了原来的衣服。白衬衫,黑西裤,眉目疏淡,锋锐的喉结骨凸起,仿佛高不可攀的山崖。
在俞早这里,这个男人一直是海上月,天上星,灼灼烈日,她能够感受到他切实存在。很多时候,他们甚至离得很近很近。
但可望不可即,她努力踮起脚尖,照样够不着他。
在过去的过去,俞早只能抬头仰望祁谨川,私下里默默关注着他的一切动静,成为他身后一道灰扑扑,毫无存在感的影子。
困住她整个青春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高中毕业十年,俞早从未奢想过再遇见他,更不奢求自己与他之间会产生什么交集。这十年间,她未曾刻意在等他。她照常读书,照常工作,照常恋爱。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时间或长或短;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有合适的,也有不合适的,甚至也曾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
但唯有一点不变,那些前任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祁谨川的影子。
白月光的杀伤力太大,这世上好像有千千万万个他,可又无人是他。她将他藏于心底,会惦记一辈子。
周济以后,俞早便不再谈恋爱。因为她彻底认清了自己,她没法和祁谨川之外的男人步入婚姻,她说服不了自己将就。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不能嫁给白月光,那她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俞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祁谨川会向她求婚。
她严重怀疑是自己耳朵坏掉了,亦或者是祁谨川疯了。
这般匪夷所思的话,偏偏就是从白月光口中逐字逐句说出来的。
男人姿态闲适,神色自然,于无声处砸下惊雷,“俞早,咱俩结婚。”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而是直接通知她。
脑子嗡的一声,俞早被炸得外焦里嫩,神色骇然。
她这是被求婚了?!
对象还是祁谨川?!
她被白月光求婚了?!
天呐,这是什么诡异的剧情啊?
她活了快三十年,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她错愕不已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眼神几乎可以说是惊恐。客厅吊灯透亮,光线千丝万缕。她极力去分辨,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线索和端倪,她需要知道他怎么会这般堂而皇之地向她提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