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她卧于床榻上,阖上了那双往素里清冷殊丽的眸子,面上了无生意的模样。
卢嬷嬷终究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哀嚎着道:“我的清瑶姐儿,太医说你得了痨病。嬷嬷想不明白啊,好端端的怎就得了痨病。我的清瑶姐儿怎就命这般苦。”
卢嬷嬷是卢清瑶的奶嬷嬷,她是卢家家生子,自小看着卢清瑶长大。她亲生的一对儿女在卢家领着差事,对卢家肝脑涂地。
她与卢清瑶相处的日子较谁都长,早就将她看作亲生骨肉般疼。如今见她了无生气的模样心疼的要命,口中开始骂道:“要是让老奴寻到是哪个杀千刀的带了痨病的东西进来,老奴第一个饶不了她。”
发现是痨病后,院中卢清瑶贴身用的东西,包括床榻上的被褥帷帘通通都要烧掉。萧珏的人也与太医院派来的太医细细盘查过了,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只能继续暗地里盘查,且也从下人处落手。
金玉苑内的下人及旁的院内与其有过走动的,通通都被关起来。每一人除却爹娘,有什么旁的亲戚,这几日有无走动,去了哪处,带了什么回府上皆被一一问了过去。
着一袭墨色缂金丝斓袍的郎君面色不好,他坐于圈椅上,横亘着手背的一道疤痕从衣袖下露出。瑞凤眸沉沉看着太医院院首,只盯得后者额上冒出些冷汗。
“黄老,你实话与某说,要治好能有几分把握。”“莫要拿虚的话来骗某,如今,某听不得一丝假话。”萧珏低沉的嗓音似从喉中挤出,说得有几分把握时郎君的声音微不可闻地颤了颤。
被称作黄老的太医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刑部尚书,丝毫不敢怀疑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做太医的,说话都喜欢留一半,八成的把握说五成,五成的把握说三层。这样若事后出了什么意外,贵人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六成,老夫只有六成的把握。好在府上夫人与发病之物接触不久,没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痨病发病之初除却经验老道的太医,旁的医师瞧不出不对,只当是寻常风寒入体引起的咳疾。
且高门大户的夫人也不会接触到生了痨病的人。是以上回那太医并未查出不对来。
六成,萧珏起身,一直紧紧攥着椅背的手掌松开了。他看着面前的太医做了个揖,声音郑重道:“只要黄老能治好某的妻,某欠你一条命。”
刑部尚书的礼也不是谁都能受的,黄老连忙侧开身躲避,面上白须晃了晃,连声道会尽力。
云庐从外边来,见了萧珏抱拳道:“公子,金玉苑的下人全部排查了一遍,近日并未与患了痨病者接触过。”
这倒是断了线索,从府上所有奴仆下手倒是能查的出来,只是分辨其中说的真话假话,探查每个人近些日子的去向便要费许多功夫。
萧珏却不打算就这般放过了背后害了他的妻的人。抬起手掌沉声道:“既来源不是府上,便去临安城内找。患病者定是人人躲着走,你让手下多多留意,得了消息切莫打草惊蛇。看府上有谁同患病者有勾连。”
云庐领命又出了去。
进了厢房内,萧珏下意识放轻了脚下动静,见卢嬷嬷正端着药碗给床上人喂药。
他走过了去接过药碗接了这活,卢嬷嬷和饶芙退至一旁唤了声公子。
见他嗯了声,从手边那过锦帕细细擦拭卢清瑶唇边溢出的一抹药汁,低垂的眸中满是认真。
卢嬷嬷心中即是熨帖又是担忧,见状忍不住劝道:“公子,夫人如今还病着。您应该避嫌才是,若染上了太夫人和大夫人那不好交代。”
萧珏依旧稳稳坐于床榻边,大掌从被褥边探了进去,待感受到里头被塞了汤婆子一片温热不会冷着人后才放心收回了手。
墨玉腰封衬得身量挺拔,脊背宽阔。他淡淡嗯了声,唇轻启说道:“无妨,母亲祖母那我自有交代,倒是你二人,可有发现清瑶身边的物甚有何不妥之处,有什么是经常佩戴不曾离身之物?”
搁下药碗,萧珏不做声静静地瞧着卢清瑶,好似怎么也瞧不够般,瑞凤眸一眨不眨沉沉地看着她。
卢嬷嬷年纪大了,细想之下并未发现不妥。饶芙时常跟着卢清瑶,这会儿听得郎君这般问,以为找到了那物甚能让夫人的病有好转机,当下绞尽脑汁从平日里最爱用的钗环镯子想到用餐的碗和勺。
平素里用的多的都被理了出去,叫太医一一看过了都查不到异常之处。饶芙正巧苦恼地抬起头,看着帐上挂着的一个大红色香囊,绣线劈成细细的以苏绣双面技法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