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进了留芳院便见得芳姨娘身侧坐了这样一位女子,似开败枯萎了的丁香花,细瞧眉眼又是以往温顺熟悉模样。
下意识皱了眉唤道:“云芙?”
见得她抬头才知真是她,不解问道:“你如今怎的越发消瘦了,可是下人伺候的不尽心。若谁伺候的不尽心便告诉我,尽数拖出去发卖了。”
直接发卖了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云芙眼眶略有些湿润,恍惚见得公子一路从外头来,一身白衣依旧清隽如许,眉眼落拓温柔。
这是她从少年儿郎翩翩年少一直看到如今温文尔雅模样的公子啊。
听得他唤她才惊觉自个儿又出了神。
连忙从圆凳上起身福礼:“云芙见过公子,公子安。”似是想起刚刚他问她话了,又赶忙回道:“劳公子费心了,云芙一切都好。能得公子挂念,云芙心头欢喜。”
见她无碍,依旧与从前般问什么都道无事,只不过与从前相比会说些漂亮话了。
萧铎便淡淡嗯了声,再唤她起来坐下。
芳姨娘乐得见这样一幕,拉过二人的手道:“你二人情谊相通,为娘就放心了。”
思及等会儿还要问南栖的事,萧铎未出声反驳,只是低垂的眉梢无声蹙起又松开。
正沉浸在公子关心她了,神情更加恍惚的云芙自是没注意到这一幕。听得芳姨娘的话,面上泛着红晕低下头去。
真好,还能离公子这般近。公子心中还是有她的,说不得只是此次春闱太重要,他才寻不得空来见她。
她一向知道公子的宏心,做学问上亦是兢兢业业,多年来上学未懈怠过一日。只求老爷能越过大公子二公子看一眼公子。
不流连于后宅,不耽于女色是正常的。
玉箸夹了块嫩乎乎的茄子,云芙吃了一口,觉得这菜再是甜不过了。
饭菜用了一半,萧铎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旁敲侧击问道:“今日儿子下学归来见院内扫洒的丫鬟办事都比平日尽心。一问才知是大夫人杖毙了一丫鬟以儆效尤,娘亲可知发生了何事?”
“夫人那般的脾性不像能做出这般事的人。”
芳姨娘听不得亲生的儿子说崔氏好,四下看了眼见没有外人便道:“哼,你是不知道。这事可没有看来这般简单。”
“听说啊是崔家那小姐寻了栖迟院那处的错处,被杖毙的那丫鬟做了伪证。这事那日闹得大,太夫人二夫人二老爷都去了。”
“最后查明了真相,为安青台院那边的心,太夫人做主杖毙了这丫鬟。”
芳姨娘吃了口菜,放下玉箸,她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这般一说话匣子一时便打开了。
“你娘亲我比你多吃了几年饭,知晓这事定不是表面这般简单。柳氏打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呸,就她那两个外甥女什么身份也想嫁入我兰陵公府的大房。”
“那崔涟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听了这流言怕了,借机挑的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然,太夫人为何要杖毙那丫鬟,死人的嘴可是最牢靠的。”
芳姨娘同大夫人不对付,自然见不得姓崔的好,她乐得见崔氏,崔涟漪倒霉。
就这般胡乱猜测竟也将事情猜对了几分。
萧铎才不管什么丫鬟杖毙,崔涟漪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只忧心南栖可好。见芳姨娘说到心头上放下了箸便低垂眉目,夹了一筷子菜至芳姨娘面前的碟子内。
旁敲侧击道:“娘亲说的是,那大夫人和崔小姐没有讨着好,栖迟院的二表姑娘又如何了?”
芳姨娘此刻觉得不对劲来,他这儿子她知道,向来不喜听她说内宅这些事。正在吃粳米饭的云芙听得此话也觉得不对,口中嚼完最后一口饭也放下箸来。
她依稀记着云落同她说过的,公子曾巴巴得送礼给这位叶家的二表姑娘,但人家并不稀罕公子的一番好意。
看着公子执箸为芳姨娘夹菜的手,面上虽毫不在意,云芙却察觉出他话内的焦急与在意。突然觉得口中吃着的粳米饭,适才觉得再是香甜不过,如今竟再尝竟尝不出味来了。
也许,公子只是随意一问,是她多思了呢。公子进门来便先注意到她了,关切她为何又瘦了。
但云芙自幼时便伴于萧铎身侧,向来最是了解萧铎的心思。如今这般只是偏偏自个儿罢了。
芳姨娘不去吃萧铎夹的那菜,眼中带着警惕叮嘱道:“铎儿,你莫要去沾惹那姓崔的和姓叶的。我儿下月春闱便将考取功名,有的是五姓贵女要嫁与你,何苦去沾那破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