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栖表妹院内的丫鬟被杖毙了,萧铎皱着的眉梢未有一点儿放松反倒皱得愈发的紧了。
他不是这样奴仆,想到的只是眼前的事。
栖迟院的下人虽归大房管教,但若真犯了错,南栖表妹自会管教,再不济去求助二夫人。怎么就严重到了如此地步,闹到了大夫人那还被杖毙了。
表妹她可否因这丫鬟受了大委屈。
萧铎直觉事情不是如此简单。
他从廊下入,穿过几道拱月门,从栽着青葱枇杷树的小道上过,回了院内去。
他归来的晚,还未用晚膳,此刻更加吃不下了。
所幸入了书房,拿起笔洗上头的青玉雕花纹管紫豪提笔,便摊开宣纸开始写策论。写着写着字迹愈发凌乱,心中有杂思,思维凝滞下笔迟缓,豆大的墨从笔尖落于宣纸上头。
将一旁写的字亦晕开了。
若是科考时,卷子脏污了乃是大忌。
他搁了笔,将墨迹尚未干透的宣纸拧成一团丢到纸篓子里去。云礼在书房门边探出了头,见公子心不在焉杵在桌案前。
走了进来道:“公子,芳姨娘听闻公子刚刚下学归来还未用饭。请公子去留芳院用晚膳。公子要不要应下?乌枝姑娘还在外头等着呢。”
“哦对了,姨娘还说一人用饭太寂寞,已将后院的芙娘子先请去陪他了。”芙娘子便是之前芳姨娘做主塞到萧铎房内的人。只待日后娶妻三年期满后抬作姨娘。
知母莫若子,萧铎明白芳姨娘的用意。
看着笔洗上头隔着沾了墨毫毛湿漉漉的提笔,心头有些烦躁。为何他的娘亲不能如嫡母般识大体,从不干涉他房内事。
正是春闱要紧的关头,他哪有心同芙娘子整些风花雪月的事,本就是把她当做身旁大丫鬟看待的。
他张口正要推辞忽又想起扫洒丫鬟说的那件事,他终究不比芳姨娘是内宅妇人,对后宅消息知道的详细。
此番借着用膳的机会去问上一问,说不得有些头绪,也好过在这徒自烦忧。
“姨娘好意,莫敢推辞。你去说,我待会儿便至。”萧铎看向云礼道。
云礼哎了声,不曾多思便往外头去了,与在前厅站着的一丫鬟如实说了:“乌枝姑娘,公子说他待会儿便至。劳烦你回去同姨娘说声。”
乌枝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闻言笑了起来:“这样好,姨娘许久未见得公子了,我这番回去回话,她定是十分高兴。”
乌枝走前看向云礼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观芙娘子走时衣裳单薄,也没披件氅衣。你警醒些,替公子敲打敲打蘅芜苑的下人。”
公子向来不喜旁人在他面前提到芙娘子,如今快要春闱了,他身为公子的贴身近侍更加不会去触公子的霉头。
再者芙娘子性情温和,平素里不说一句重话,当年她做公子跟前大丫鬟时便很受下头小丫鬟们喜欢。
想来如今成了公子房内人,小丫鬟们只会待她更好,哪会出现奴仆苛刻主子的现象。
听得乌枝这般提醒云礼笑得乐呵呵应下了,心头却不把这当一回事。连连再道:“乌枝姐姐快些去吧,不然待会儿晚膳备晚了,饿着了几位主子便不好了。”
看了擦黑的天色时候确实不早了,乌枝连忙哎了声收回了心思匆匆而去。她也是看云芙可怜,好好的姑娘家熬得不见鲜活颜色,明明以前是那般温柔,通身肌肤嫩的能掐出水般的人。
不然,也不会被芳姨娘选中塞入公子房内。
如今提也提过了,希望能帮上她一些,也算全了以前的姐妹情分。
云礼到底是年纪尚轻的半大少年,瞧事情的眼光太过于流于表面。云芙是大公子跟前大丫鬟时,人生的好看,又得宠,脾性又好,自是得下头丫鬟们喜欢。
然成了公子房内人后,饶是没名没姓的通房只要得到公子喜欢,日后诞下一儿半女前途也是不可估量,说不得能谋半个夫人当当。
刚被收入房内时自然人人都好生伺候着,但心头却是不服。凭什么一样的丫鬟贱籍她就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往日里情分都变了味。
时日久了,再一看公子根本不来她房内,不喜她,冷落她。下头丫鬟们便心思浮动,巴不得见云芙的笑话。
可劲儿的奚落欺负她,嘲弄她不要脸面入了公子的房内,结果过的还不如当丫鬟的时候威风。云芙性子又软,就算被欺负了也笑一笑便过了。
就是这般日日夜夜熬着,熬得人越发瘦了,一身湖蓝色绣球纹锦缎裙穿在身上也显得空空荡荡,肩处瘦削,险些要兜不住了。